待佛堂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后。
太后取出叶修筠送的佛珠手串,戴在右手腕上,悠悠叹道:“当年哀家难产,未曾见刚出生的你一面就昏睡了过去,醒来后身边躺着嘉柔公主,人人都道那是哀家生的孩子,一位公主……”
然而许是母子连心,她抱着小小的嘉柔,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温情,只觉浑身冰冷,无端流出两行清泪。
她表面上好好疼着宠着嘉柔,背地里却疯了似的哀求太皇太后,年年月月日日,说嘉柔不是她的孩子,请太皇太后可怜一下她,去寻去救她的孩子。
“……直至永昌十二年,你被叶家收养,太皇太后得了消息,才知哀家不是胡言乱语。”太后又跪在了佛像前。
先帝的宠妃不育,便起了歹念,把有孕在身的娘家嫂子接进宫小住,欲在两人生产之际调换孩子,以期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篡了大秦的皇位。
可惜,宠妃的娘家嫂子生下的是个女儿,后来又被她察觉不对,否则他们的计划,未必不能成功。
太后望着佛像:“……是哀家对不住你,当年骤然失去父兄,哀家心中惶惶,就把你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一连两天,李玉衡听了来自两人的一声“对不住”,心中五味杂陈。
…
那厢,永康宫花园内。
佘夙眠逛了没一会儿,就借口口渴,打发富贵公公为他端杯茶来。
“别躲了,出来吧。”佘夙眠对着一片茂盛的花树笑道,“我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花树一阵颤动,有一穿着素净、脸色苍白的女子走出,正是故意生病得以暂时被太后留下的柳翩翩。
“公主。”柳翩翩声音幽幽,黑沉沉的眼睛把佘夙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闪烁起一种奇怪的光芒。
“柳姑娘一直悄悄跟着,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佘夙眠笑盈盈道。
柳翩翩古怪地笑了一下,忽地凑近,手往佘夙眠的胸膛抓去。
佘夙眠眉头一皱,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问:“姑娘这是何意?”
“自然是要验一验公主的真身,是女子还是——男子。”柳翩翩用力抽出手腕,冲佘夙眠不住冷笑。
“柳姑娘莫不是病糊涂了,否则怎会大白天的就说起了胡话?”佘夙眠面上一副淡然模样,心中却是一凛。
他自认经过自身灵力与白月光系统的掩饰,无人能看出他是男是女。可观柳翩翩的神色,却似认定了他是男非女,那么必定是他哪里出了纰漏……
“我不仅知道你究竟是男是女,我还知道你——”柳翩翩忽地压低了声音,幽幽道,“恐怕并非真正的云赫公主。”
“而我敢这般质问你,自是有能置你于死地的证据!”
佘夙眠后退了两步,与挨他太近的柳翩翩拉开一点距离,却被柳翩翩当做是心里有鬼,被她的一番话吓到了。
【宿主,怎么办qaq】真正被她吓到的,其实是白月光系统。
佘夙眠心道,静观其变呗。
“你犯了两项欺君大罪。”柳翩翩不愿放过他,欺身上前,“就算陛下能接受你非云赫公主,你猜,陛下能不能接受你其实是个和他一样硬邦邦的男人?”
佘夙眠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惶恐不安地望着柳翩翩,已然不打自招。
柳翩翩很满意他的反应,心中不屑,面上却忽然软了神色,声音也温柔了起来,握住佘夙眠的手道:“像你这么美的男子,我自是不舍得看你送命,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帮我做几件事,你欺君的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听着,佘夙眠的手心里忽然被柳翩翩塞了个小小的黑玉罐。
他神识一探,“看”到内里只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粉色虫子。
【报告宿主大人!经检测,那是一只相思蛊的子蛊。】白月光系统道。
以相思为名,必定与情有关。
佘夙眠低下头,垂着眼睫,盯着手中的黑玉罐,勾唇道:“只要柳姑娘不揭穿我,我定会老实照你说的做。”
唔,就是可能最后的结果不一样。
也不知柳姑娘,能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风云起
是夜,邀月殿里里外外的宫灯陆续亮起,驱散了侵入殿内的沉沉暮色。
佘夙眠与李玉衡在后殿春晖堂的一张圆桌前就座,桌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和两碗软糯香甜的米饭。
“公主真是心灵手巧,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奴才一看一闻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富贵公公一边恭维佘夙眠,一边依照惯例给每道饭菜试毒。
过了一会儿,试毒的银针没有变色,品菜的小太监也安然无恙,李玉衡与佘夙眠才提箸下筷,开始用膳。
“陛下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佘夙眠从四道菜里各夹了一筷子放进李玉衡的碗里,之后又殷勤地为他盛了碗汤。
“色香味浓、咸甜适中,乃孤平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李玉衡尝了一口就赞不绝口,又笑着问,“眠眠怎么突然想起来下厨了?”
自然是柳翩翩的威胁——详细地口述了菜谱,要他亲手做一桌子食性相克又能刺激醒相思蛊的饭菜,然后务必让李玉衡把饭菜和相思蛊子蛊都吃下去。
“话本上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佘夙眠笑盈盈道。
李玉衡听后,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眼神缱绻:“眠眠何必如此麻烦,孤的心不是已经在你那儿了么?”
闻言,佘夙眠脸颊一红,眸光粼粼,一副十分害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