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周满给林建国顺了顺气,让他喝点水冷静冷静。
林建国拍拍胸脯继续说,“我知道她的病是因我而起,这些年我自知理亏,也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听她的,可结果呢,结果就是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搞得她眼里只有那个孩子!”
“我受不了了”,他弓起身子用手捂住眼睛,“那个家里已经容不下我了,我不想在家里也活得跟个外人一样,我明明已经赎罪了啊……离婚前我把公司、房产都卖了,变现的钱一半给了她,也够他们娘俩过一辈子了,那个地方我也不想呆了,干脆去国外,你表姑一家也在那边,相互也有个照应”。
世事无常,命运齿轮的转动给了林建国他应有的报应,也让深陷执念的人无法走出泥潭,可目前来看,大家都在各自的选择中安稳地活着。
严周满唏嘘地握住林晋声的手,接着被用力地握紧。
林晋声把卡推了回去,认真地说,“我不要您的钱不是因为我很您,而是我真的不需要,您既然马上要去国外,用钱的地方肯定比我多,这钱您收回去吧”。
“不不不”,林建国伸手挡住推回的卡,想把卡塞回去。
“爸”,林晋声突然喊了一声,把林建国愣在原处,“您如果真把我当您的孩子,就把钱收回去吧,以后有需要,我会跟您说的好吗?”
“啊”,半天林建国才反应回来,把卡捏在手里郑重地说,“好,好,你要是以后有用钱的地方,一定要跟爸爸说”。
林建国年纪大了之后话就多了起来,两人把他送到酒店再一起回家。
车里,林晋声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难过了?”严周满腾出手摸了摸林晋声的头发。
“不难过”,林晋声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些混乱的纠葛终于有了一个结局一样,有些感慨”。
车窗紧闭的空间里听不见外头的喧嚣,复杂的情绪在车里发酵。
林晋声说,“今天看到他的样子,听他说自己没有家的时候,觉得他很可怜……”
严周满安慰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选择,他现在选择离婚出国,也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林晋声闭上眼睛,“希望他在国外一切都好”。
好再来
林建国的出现与离开,迅速到来不及给林晋声和严周满的生活带来一丁点改变,他仿佛因为陈年被苛责的痛苦,对这个故土、这个国度的好感已经消耗殆尽,做完最后的告别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异国他乡的航班。
亲缘线从来都没能握在林晋声的手里,但是他已经不再需要虚无缥缈的感情。
他们两人的生活又再度回归到两点一线的状态中,严周满这段时间忙得不行,有时候林晋声特别想严周满,就会故意打电话说谁想安排他去相亲,或者假意对严周满抱怨今天在办公室收到了一朵不知名的玫瑰。
这样一来,他在深夜的凌晨总能见到风尘仆仆的归人。
好又来的分店取名叫好再来,是严周满挠腮抓耳想了很久的产物,这名字既与好又来的名字相呼应,又寄予严老板对新店生意的热切期盼,对此,他很是满意。
自开业以来生意火爆,严老板深知现代人喜欢猎奇的心思,特意在主食的烹饪上新增了几款新口味,取了个花里胡哨的名字,再花钱请当地的媒体一宣传,那些食客就乌央乌央地往店里涌。
本来预想也就忙一个月,可没想到不知道真是名起得好带动了风水还是怎么的,快两个月了生意还是火爆得不行。
钱是赚到了,严周满是真忙得脚不沾地了。
小叶从好又来打烊过来时,好再来正闹地沸反盈天地,各种猜拳的、吹牛的吵得耳朵静不下来,他艰难地挤进后厨,看见严周满正撸起袖子抡勺。
“严哥,怎么是你上啊?”小叶走到他旁边,被炉火的热气熏了一脸。
“厨子忙不过来了,我顶顶班”,他的大铁锅里鲜红的小龙虾浸润在油量的汁水里,在葱姜蒜各种调味料的烘托下散发诱人的香气。
“哥你真行”,小叶看着锅里的食物咽了咽口水。
就站了这么一会,小叶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后厨人也不少,他厨艺好不到哪里去,占着地方反而耽误事,干脆对严周满说,“哥你先忙,我去前头招呼着”。
好又来和好再来的经营时间不一样,好又来主营宴席,中午的饭点最忙,晚上的饭点忙过了就可以打样,好再来刚刚相反,它更像是大排档的形式,深更半夜才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晚上十点,整个馆子都热闹得不行。
“老板,再来一箱啤酒”,有一桌的客人喊着需求,可大家忙得团团转,一时没注意这个声音。
被撂下的光膀子大汉有些不满意,刚想再吼两嗓子,身旁就搁下了一箱啤酒。
玻璃瓶移动碰撞的声音化解了大汉的不满,他看了眼服务员,发现这人没穿工作服,反而是衬衫牛仔裤,一副来吃饭的样子。
他也没多想,赶紧进入下一轮的划拳比试中。
前台的小柳正给一桌的客人算账,桌上成排的单子都是还在吃饭的桌位消费单,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抽走其中一张单子,小柳刚想伸手拿回来并怒斥别乱动东西,可看见来人却笑得弯了眉眼。
“哟,林哥,你这是好久没回来啦”。
林晋声对着单子把刚才那一箱啤酒记上又放回桌上,笑了笑说,“这不是医院太忙了好不容易才请到休假,你们老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