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相处六年,她一直等他提分手,毕竟自己受了那么多好处,主动提分手有些没良心。
没想到她装温柔纯情,善解人意,他就真以为她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
求婚求得猝不及防。
她转了转戒指,说不感动都是骗人的,檀祁真心实意地对她,她应该好好报答。
但如果选择结婚,一定会被他拉入战壕,对付他那对难缠的父母。更不要说生育问题,他都三十了,不止一次要她给他生孩子,也不止一次表达过,婚后要她做全职太太。
如此,她便无法继续父亲的研究。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不能放任自己躺在温柔乡里失掉初心,并忘却仇恨。
所谓久别重逢
睡到十点,她被骚扰醒。他在她背后卖力,她脑袋还昏沉着,没好气地质问,没完了是不是。
他出差两个多月,小别胜新婚,自然是要没完没了。
为了节约时间,从床上抱到浴室。他按下沐浴乳,为她抹全身。抹着抹着,就将她抵在淋浴间玻璃上。她两腿圈住他的腰,任他顶撞。一个人的泡泡变成两个人的泡泡,水像暴雨洒下来,两人简直就要溺毙。
他说,这样能省下洗澡的时间。她信了他的邪。
两人从洗浴间出来,他刮胡子,她吹头发。
“我一会儿去趟公司,下午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檀雪那儿。”
“不用,雪姐中午来接我,我们一起去店里。”
“这么早?”
“嗯,我们最近总一起去。雪姐有时忙,就让我帮她点查那些进口的红酒,艺术画之类。”
“她倒是会使唤人。”
“反正我最近比较闲,刚递了简历,等着回话。”
他擦干净泡沫,笑着说:“你也太拼了,刚读完博就工作,传出去还以为我养不起你。而且我听说在实验室待久了,长时间接触化学试剂会影响健康。真的,我劝你别做了。”
“你别管。”
“怎么能不管。”
她一怔,忽然想起曾经与另一个人也有过这样一番对话。无端得想起他,又无端生起愁绪。
他俯下身拉起她的手,细细欣赏:“亏你手指细,十五克拉带出二十克拉的气势,替我省钱。”
“好浮夸,不想带。”
“取了试试,别践踏我的心意,我等着你答复。工作和我,二选一。”
她笑着答:“我选工作。”
他也笑着回:“给你时间,重新选。”
她不说话了,这人分明只要一个答案,还装作很民主的样子。
檀雪来接她,敞篷跑车停在楼下。她坐上车,刚撩了撩头发,檀雪立刻捕捉到钻石的光芒。
她热爱收集珠宝和美少年,没有任何美丽的人或物能逃过她的慧眼,肉眼就能鉴定克拉数和童男子。当然,鉴定童男子纯属夸张说法,她总说男人爱空口鉴处,那凭什么她不行。
檀雪拉过奚涓的手,既嫌弃又羡慕:“妈的,那小子真下血本,harryston,有十五克拉吧。看这成色要五六百万刀,我猜对了吧?”
奚涓睁大眼,没想到手上戴了几套房。怔怔看着她,说:“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你确定吗?”
檀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倒看得起他这一点,舍得给女人花钱,又不会敲锣打鼓,叫嚣自己花了多少钱。感动吧,听姐一句劝,越过通知我爸妈的流程,先上车后补票,让他们无话可说。”
她愁眉不展地摇摇头,“我还没答应,非要我戴。”
檀雪一愣,随即大笑,“对,别那么轻易答应他。”
若是旁人这么说,檀雪只会觉得这人矫情,装腔作势。可奚涓不一样,性格敞亮,属于不言不语的敞亮。不论问她什么,或请她做什么,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从不扭扭捏捏。
奚涓才到她那儿工作时,引来过一些狂蜂浪蝶,其中就有她弟弟。可奚涓对谁都不放在眼里,时刻冷漠以对。一天天恍恍惚惚,不化妆不打扮,不回应他们的调笑。让人一度以为她冷艳不可捉摸。后来才知道是打工累的,每天连轴转,睡眠不足,没心力害羞,愤怒,感伤,说笑。总之对任何人都疲于应付。
美人就这点强,憔悴也有人怜爱。林妹妹弱柳扶风,娇花照水,葬尸都风华绝代,有大把人代劳。孙二娘状似夜叉,辘轴般蠢坌腰肢,棒槌似粗莽手脚,葬花都让人以为在埋尸。
也不知道怎么跟檀祁搞上的。弟弟也一反常态,认真对待起感情。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奚涓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这几年埋头苦学,并没有耽于物质享乐。她认为能从中看出一点真性情,也欣赏这样的女孩子。她不爱学习,觉得国内教育扼杀天性,但读到奚涓那个阶段,还是需要些本事。
但他们的父母并不看好奚涓。说直白点就是他们调查过奚涓背景,觉得太不光彩,配不上自己儿子。而奚涓应该明白,甚至于不抱希望,才会消极对待求婚。
她也就不好在这事上插嘴了,乐得看弟弟在各种形式上吃瘪。
到了新开的私人会所,这家新店主营红酒和法餐。法餐厅请了法国主厨,酒廊里恒温酒柜摆满两面墙,顶上天花板,需要架梯子取。红酒统统是五位数起,有钱人的销金窟。
奚涓帮着清点从法国空运来的定制瓷器,檀雪花了五十多万购置,立志要精致到犄角旮旯。
她抚摸着碎花白底镶金边的骨瓷盘,手感润泽,美得易碎,她一点不想用来吃饭,甚至觉得浪费。不是浪费瓷盘,是浪费钱。从小养成的价值观,让她始终无法融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