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喂马。”覆面人将他放下去,“鬼医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
何风双脚触地时差点膝盖一软跪下去。他的脚掌上鲜血淋漓,应该是之前跑的时候被尖锐的石子划伤了,脚踝处也有些红肿,毕竟他扭了好几次脚。他咬牙拖着这双脚,就算急得面色苍白,还是轻轻敲响了门扉,哑声问:“您好,我可以进去么?”
覆面人眼中有欣赏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听屋内人懒懒说了句“进”,才牵着马去了屋后的马厩,没再管这里的事了。
在看到鬼医的那一刻,何风来不及为他那雪白的长发和灯火中摇曳着绿意的眼睛而惊讶,语无伦次地求助道:“求,求您救救他……他……”
鬼医从书上抬眼,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竟如此男生女相?”
他放下手中的书,俯身伸手过来,却不是对着昏迷不醒的花潮生,而是摸了摸何风那满是伤痕的脚掌,目露怜惜:“真可怜……你一定拼了命地跑,跑得忘了自己了,是不是?”
何风对上他那双绿色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嘴上却还在说:“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放心吧。”鬼医将花潮生从他怀里挪到了一张小小的床铺上,“这人从进屋的那一秒起,就一定会活下来。”
那双绿色的,像湖水一般的眼睛在烛火中紧紧地盯着他,何风听见他在低声絮语:“看来……木头觉得你和当年的我有些相像啊……只是你拼命地跑,然后运气很好地遇上了他……我呢……跑啊,跑啊,跑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能找到能帮我的人……”
何风突然紧张起来。他的眼中再次盈满了泪水,看了一眼那张小床上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花潮生,又看了一眼面前带着微笑的鬼医,满是祈求。
鬼医温柔地笑了笑:“你的眼睛倒是很可爱。”
何风的神经快要崩断,他说:“如果您喜欢,可以挖掉。只要您救他……”
“嗯?我可不是那么残忍的人。”鬼医像是听了个好玩的笑话,“傻孩子啊,在我看来,你比那人值得关怀多了。”
他柔声说:“睡吧,睡吧。我向你保证过了,你的同伴必定不会死的。你已经跑到了能够休息的地方,睡吧。”
何风的意识在这细语中骤然下沉。他眼前一黑,再也不知外事。
鬼医早有准备,接住了软倒的人,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先细细地为何风清理了他脚上的伤口,又给他拉伤的手臂敷好药膏,接着擦了擦他的脸,给他整理好头发盖上被子,才转身看向了那张“小床铺”上的人。
“看着别人为你这样努力,很有意思吧,教主。”
花潮生竟然睁开了眼睛,他如今的神态,谁都不会将这人看作稚童:“听说鬼医只会将值得医治之人抱到治病养伤的床上,而不值得的人则会被放到另一边的长桌上。看来先生认为我不值得医治啊。”
“我的确看不出你有值得医治的价值,”不顾花潮生阴沉的脸色,鬼医悠然道,“我觉得你还是就这样死了最好,免得小朋友日后还要伤心。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花潮生的手动了动。
“你的鞭子早已在我这里啦。”鬼医耸耸肩,“真讨厌,我不治你,你就想对我动手么?唉……真是无药可救。”
“求生是任何人的本能。”花潮生十分淡定。
“这倒是实话。”
床上的人呓语一声,鬼医立刻走去看了一眼,发现他眉头紧皱,就算在梦中看起来也十分不安,不禁好笑:“行行行,知道了,你的同伴我一定救,你就安心睡觉吧。”
“你有个好同伴。”鬼医对花潮生说,“我可以解你身上的毒,但是其他的就算了,反正你也死不了。”
花潮生面露喜色。
“毒解了之后,你立刻离开我的房子,不能再多停留一秒。”鬼医接着说。
“如果我就是不走呢?”
鬼医看都不看他,房间的阴影处已悄然浮现了另一个身影。面具之下的眼睛正冷冷凝视他。
“那你身上可能会再多出个十七八种毒吧。”鬼医悠然道,“刚好我很缺试毒的人。”
花潮生的双唇紧紧地闭了起来。
何风在做梦。
他知道自己正在梦中,但是却无法清醒过来。
有人在小声抽泣。那声音很是熟悉,但是他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他茫然地站在黑暗之中,一些家具在他周围漂浮扭曲着,渐渐越靠越近,仿佛在逼迫他往一个方向前进。
“都是……我的错。”那个抽泣的人断断续续地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眉心处骤然一凉,何风混沌的思绪突然清楚起来,他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你醒了?”
一个白发绿眸的男子正笑吟吟地俯身看着他。
“鬼医……?”何风一下回过神来,“小花呢?”
鬼医说:“他的毒已经解了,就走了。”
何风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
“你的伤还要多休养几天才能好。”鬼医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还会在此处停留数日,你安心养着吧。”
门在这时被推开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外面,一副等待的姿态。
“我去跟木头说说话。”
鬼医走了。
脑海里这时才响起99虚弱的声音:“宿主……”
“嗯。”何风应了它一声,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昨天吓到你了吧?”
“我没事宿主!宿主才是,你自己跟花潮生说要爱惜身体,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99昨天亲眼看见何风晕过去之后花潮生就睁开了眼睛,这会恨得咬牙切齿,“碎片在小世界里就是不会死的!宿主以后不用那么为那东西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