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张的父母呢?”崔宛乔问。
“他们……是被家族与使命放逐和牺牲的一代人。”张海客眼神里充满了怜悯,“那又是另外一个悲剧收场的故事了,有机会再告诉你,我现在要讲的,是我和族长之间的事。”
崔宛乔点了一下头。
她对张起灵小时候的事一无所知,想来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但张海客如今把话匣子打开,勾起了崔宛乔的探知欲。
“张家人对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像很珍惜,现在是没孩子,但我们那个时候,孩子多得要命。”张海客的思绪,像是回到了过去,“族长因为圣婴身份,总是受同龄孩子疏远,不过你也别急着心疼,他从没被欺负过,而且非常聪明,甚至称得上老谋深算,一般欺负他的孩子都落不着好。”
“等会儿,3岁就老谋深算,你太夸张了。”崔宛乔还是没忍住插言。
张海客笑道:“张家人的3岁,和普通人的3岁是不一样的。”他说,“我第一次见到族长,他个头很矮,很安静,周围到处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玩闹,就他一个人坐在旁边,盯着天井发呆,也不跟别的孩子玩儿,我觉得他很特别,就上前打招呼。”
张海客说:“我跟他讲了一下午的话,他都没出声,但我知道他听得很认真。虽然我比他大三岁,但是张家人……”
崔宛乔接话道:“张家人的三岁跟普通人不一样,我知道了,他老谋深算,你老奸巨猾,你们当时一定非常投契,可以搞个组合出道那种。”
张海客笑声清脆:“就是那种感觉,我和他后来在一起训练,小小族长的话也没有表面上隐藏的那么少,他也有童真的一面。一个月之后,我的父亲就带着我回家了,走之前连道别都没来得及。”
“可惜了,你的小小族长,当时肯定很难过。”崔宛乔道。
“难过不至于,张家的孩子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些。”张海客否认道。
崔宛乔道:“不是哦,他说他小时候只有过一个朋友,无论失忆多少次,他都只记得你。所以我想,他肯定是难过的,你这一走,多半很久才能见第二次,他一定非常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你是他第一个朋友,甚至是唯一一个。”
张海客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果然他跟你是要讲心里话的,族长很有人情味儿嘛。”
崔宛乔笑着点头。
“你说的没错,第二次见面,已经是10年后了。”张海客道,他看了一眼崔宛乔,后者一副不可置信地表情,“那个时候他13岁,跟着15,6岁的孩子一起参与放野,你现在肯定知道放野什么意思。那是极其凶险的考验,很多大孩子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你和小张哥下去过,知道那是什么状态,哪怕你有特殊能力,也是极有可能失败的,在张家,失败等同于死亡。这也是为什么,张海洋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依然想要大家完成任务的原因,我们,没有再来第二次的机会。”他看着崔宛乔,意味深长。
崔宛乔回想当日,那凶险的一幕依然如此清晰。
张海客道:“当然,我们从小训练的目的也是为此而生,但是13岁放野是不符合规定的,不过我也没多想。我们认出了彼此,他还是那样,不爱说话,我觉得我有义务保护他,于是我就跟他组队了。”
张海客顿了一下:“但其实,最终被保护的是我,虽然都是张家人,但他跟我们,跟所有人,都不一样。那种感觉你一定理解,你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他都和周围的人不同。”张海客说完,看到崔宛乔点点头,表示赞成,“我很久之后才知道那种不同的原因在那里,这也是我想让你知道的事,族长,肯定不会告诉你。”
“是张家的秘密吗?”崔宛乔道。
“不是,不算是。”张海客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在族长6岁到8岁之间,他被当成采血和苦力,一直活在黑暗的墓道之中暗无天日的干活,他没有父母,失去了地位,像他那样的孤儿,是最适合被训练成替成年人摸冥器的小孩儿。”
崔宛乔怔了怔,她有点没理解。
张海客进一步解释:“他的血天生拥有避虫的效果,你一定见识过他的这一面,所以,他那个时候,会被带到墓下面一连好些天都不能出来。只能待在墓里,不停地被人放血。那些大人,也会安排他去清理墓道,我们那时候是没有这么多好用的工具的,他大部分时间里,会好几天都泡在腐臭的泥浆中不停的做事。”
崔宛乔瞪大了眼睛,她有设想过张起灵的过去,或许只是个不受宠爱的张家少爷,毕竟最终他成为了张家的领袖,而张起灵的举手投足极有风骨,实在不像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能13岁就出来放野。”张海客拍了拍崔宛乔的肩膀,示意她放松,“直到我查到当年张家人对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做的那些事,除了族长,还有很多孩子被这样折磨,他只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而已,所以对于下墓,以及机关,还有各种突发状况,小官远比15,6岁的大孩子有经验。”
崔宛乔说不上话来,她闭了闭眼睛,不断的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但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留下来了。
张海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哭,或者同情他,我想,族长现在对于100对年前的事已经无所谓了。我只希望你知道,族长能拥有自己的伴侣有多么不容易。你跟我们不同,你可能对许多男子都很感兴趣,甚至,你哪怕不跟族长一起,也能遇到别的男子。但是族长,在他漫长的人生中,除了你,他是不可能再对别的女人动心,族长失去你,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真的很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