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的手挤在贺执手掌之间,卡住他的下巴,本就扬起的脖颈再度拉伸,带来疼痛。
“你干什唔?”贺执握着周沉的手腕挣扎两下,看疯子一样瞪着周沉。
周沉的手冰凉而僵硬,目光锁住贺执,像狼盯上猎物。贺执顿了下,意识到周沉状态不太对劲。
周沉审视着贺执,突然发问:“陈酉萍的孩子,有罪吗?”
“什么?”贺执愣了下,一时没想起来陈酉萍是哪位。
周沉有些焦躁,又问了一遍:“有罪吗?”
“为什么问这个?”
“先回答我的问题。”
贺执皱眉,周沉的情绪不对,尽管他的声音语调都平稳冷静,但看向他的瞳孔却黑得令人瑟缩。握住周沉的手由抗拒变为安抚,贺执沉默了片刻,给出一个模棱两可不会出错的答案:“货车侧翻是场意外。”
“我不是指车祸。”周沉说。
贺执“啧”了一声,觉得周沉在无理取闹。他敲敲周沉的手腕:“给点提示,周导。”
周沉看着他,开口:“陈酉萍死后,她远在大城市的子女将她留在大山里。没有葬礼,没有悼念。”
贺执这才抓到些周沉的逻辑:“陈酉萍的女儿离家三十年,白手起家挣得一份家业,她要维护事业,感情,家庭。”
周沉笑了起来:“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反应是什么样的?”
不等贺执回忆剧本,周沉已经念出了台词。
“车祸?什么时候的事。”
“我知道了。”
“我这里走不开,就不赶回去了,麻烦您……”
周沉提着嗓音,清越冷静。这就是陈酉萍死后,平烨烛打给她女儿时听到的话。
剧本的描写是,平烨烛听到电话那边有孩子的吵闹声,打印机运作的嗡嗡声,以及嘈杂的人声。
女人第一反应是处理意外带来的变化,干练果断,好似情绪被埋在无数事情之下,不需要展露,不需要发泄。
只是在孩子吵嚷着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姥姥是,女人沉默了片刻说:“姥姥更喜欢山里的生活,不过来了。”
“人的悲伤是会错后的。”贺执说,“哭喊不是唯一的表现方式。”
“我看不到她的悲伤。”周沉松开贺执,直起身。他错后一步,恰好落在窗户漏进来的光亮里。
“陈酉萍是为她死的。她逃避,麻木。用意外和忙碌掩盖自己的罪行。”周沉低头,看向贺执,冷冷接了一句,“就和我一样。”
贺执愣在原地,眼前好像炸开了烟花,震得他不知该如何思考。他想问什么叫就和你一样,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周沉却突然走向他,弯腰,将他拥入怀中。如同所有热恋的情人一样。
温热气息落在脖颈与耳畔,似恶魔的吐息:“和陈酉萍一样,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