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生明把圆镜揣进怀里,双手抱胸,此刻他的大脑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悲鸣与遗愿,有些影响他思考。
他说:“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呢,不过是让灵魂做梦而已,哎呀,我是抢了你们的赌注,对吧?抱歉抱歉,我是新神嘛,不懂事,看在这里好歹是我的故乡的份上,就让给我吧。”
“你——!”阿瑞斯愤怒地挥起长矛,却猛地陷入凝滞,他浑身一抖,“我刚刚怎么了?!”
公生明点了点太阳穴,笑而不语。
“好了,阿瑞斯,大家都是各自故事里的胜利者,别这么没风度。”海拉的白骨手拍了拍公生明,“没想到狩猎中能见证新神脱胎,呵呵,新生命啊……真让我欢喜又讨厌。”
“跟我们来吧,新神——你掌控的是什么,梦吗?”
公生明最后回眸,深深地盯着缝补了星球的白色剪纸月亮,轻声:“白月与梦。”
不存在纯白色的月亮,死掉的人只能存在于梦。
白月与梦之神诞生在无能为力之中,继承了死去之人的遗憾与未实现的梦想,祂的过去和人性通通被埋葬在废墟之下,和那张烧掉一半的照片一同,陪着祂的妈妈。
但是妈妈不用担心他,在梦里,他照常去上学了,放学后会顺路买好菜,门口的牛奶箱每天会有新鲜的牛奶,适合睡前温一温再喝掉。
会有一个他陪着妈妈,去所有地方。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妈妈。”
祂只剩下自己了,还有镜中的自己,与他一起哼唱摇篮曲。
“世上一切快快安睡,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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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篮曲歌词选用《舒伯特摇篮曲》版本。
我会一直憋气到有人在评论区理我为止jpg都进行到这一步了,大家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tt对我说或者对小明、对昭说都可以哦tt还有亚列米尔迦五月·梅派希亚曼·曼伊芙佩格黑川兄弟伊凡tt这么多人哦,一句都没有吗tt
幕间……?
实际上神明的日子与常人无甚区别。
还有定期集会这种形式主义。公生明完全是提前四年踏入社会、开始工作,还是一份一眼望不到头的无偿工作。
总有些家伙受不了一成不变的生活,祂们是黄昏后的生还者,是人间的屠戮者,是人神战后的胜利果实……祂们进行星球间的狩猎,继续带来一种种麻烦与乐趣。
公生明的故乡便是如此,只是幸运地诞生了祂,不必作为柜中一品。
还有些家伙是平和派、颓废派,集会就是一场虚情假意的社交。
诸位神明的人性定格在了所掌控的权柄上,战争易怒、暴躁,死亡平和、安静,石化封闭、内敛……而祂们如出一辙的,也没有“人性”——生命于祂们而言毫无意义,只是满足权柄的玩物。
宇宙的时间拨过一轮,狩猎派发出邀请,参观祂们今年的战利品。
“嘿,美杜莎。”
公生明叫住石化与蛇,祂的眼部被两条蜿蜒的石蛇遮住,静静地垂首,看着地面,做出倾听的姿势。
“我拒绝了邀请,需要个借口,我能拜访你的世界吗?”
“你与阿芙洛狄忒关系更好。”
公生明手上变出一颗红苹果,递给祂:“祂最近又在排演金苹果事件戏剧,我分饰四角还要性转,救救我吧,美杜莎。”
美杜莎的石蛇咬住苹果,与祂耳语几句后,祂答道:“谢谢你的苹果,请来吧,公生明。”
美杜莎的世界由灰白的石头组成,连大海也没能幸免,公生明找不到一处能照见自我容颜的水池。
“我讨厌镜面。”美杜莎说,祂像蛇一般游动身形,“源自我的故事。”
公生明知道美杜莎与阿芙洛狄忒脱胎于同个故事,只是祂们世界的走向不同,最后留下来的结果也不同。
“但你喜欢,对吗?你的神器就是一面镜子。”
公生明摸了摸怀里的圆镜,说:“还有谁能来读懂我心中对故乡的缅怀呢?美杜莎,只有我自己。”
这里的风都是凝固的,永远定格在了美杜莎将这儿统统石化的时刻。
“你可以回到你的星球的,就像我一样,面对一成不变的石头们,始终愉悦。”
公生明隔着些距离坐下,下意识对比阿芙洛狄忒的世界——海洋汹涌着,剩下一座种植着苹果树的小岛,爱情与美丽之神无休止地上演导致世界毁灭的戏剧。
阿芙洛狄忒从前分饰所有角色,而能够塑造化身的公生明出现,就成了祂新晋最爱交往的对象。
“我不能回去,”公生明在石滩上躺下,手掌交叠,枕着后颈,“那里不能出现‘真实’,否则编织的虚假就会崩溃。”
美杜莎闻言侧首,说:“我跟你合不来,公生明。我恨我的世界,那群自大、小心眼的神明赐予我苦痛,又要我心怀感恩,好啊,我就用这份恩赐把世界改造成我想要的样子。”
祂蓦地顿住,移开视线:“你对我使用权柄了。”
“抱歉,是被动。”公生明笑笑,“和你的眼睛一样,我没办法控制,抱歉,美杜莎。”
在公生明面前,只要是拥有意识的生物,都会逐渐对祂放下心防,倾诉衷肠。
“白月与梦之神,你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你并不像在仇恨战争和死亡。”
公生明望着天空,喃喃:“恨这种情感……太遥远了。与你不同,美杜莎,你的内驱力是‘仇恨’,我是……‘遗憾’吧。”
“枉死的人们的遗憾,凝聚在我的心中,要我为他们所有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