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混沌的脑袋告诉他,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
“依你看,我应该在哪里?”他转过头,言笑晏晏,眉眼染着冰霜。
“你应该……”舌头好像不听使唤了,“在……”
“在地下。”他接道。
大脑终于清灵了,“对!你应该在——”
窗帘不知何时掀开了,阳光倒灌进来,冲到沙发上。
周叔容不复文雅的姿容,他的皮、他的肉、他的骨头像蛞蝓遇上了粗盐,迅速融化成一滩流动的脓水。
不,那不是水!
那是一道没有形状的影子。
他全身漆黑,面目模糊,没有五官,不再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
但周朗星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他。
有光便有影,他无处不在!
……
周朗星蓦地睁开眼,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这无疑是一个噩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还是周叔容冥冥之中作出的警告?
灌下一杯冰水,冻得他全身一颤,周朗星出了房间,此刻半夜一点,走廊无人,也无光,他用钥匙打开了周叔容的房间。
那只床头柜上的花瓶光秃秃的。周叔容去世后,周朗星也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没有人庇护花瓶里的一束廉价的干花,被不懂事的佣人当垃圾清走了。
周朗星看着花瓶说:“等我的干花制成了,便分你两枝罢。”
这怎么不是一种炫耀呢?
“你头七快到了,我该去墓园看一看你。哦,再给秦烟打一个电话。他明天不想见我,但一定想见你。”
警告?无用!
秦烟起得很早。
明天就是周叔容的头七了,他预备去买些香烛纸钱。
平时不曾留意那种店铺,只能倚靠手机里的地图软件,他遵循着路线,坐了一趟公交,来到一条陌生的街。
当他想再仔细看一下路线时,网络变慢了,右上角的圈圈一直转,秦烟蹙眉抬起头,余光瞥到一家在夹缝中生存的“福寿店”。
它的左边是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它的右边还是一家酒店,标价999一晚,贵到天际,偏偏身价配不上它的外表,看那陈旧的样子,招牌还掉了一个字,谁能相信999元不是一个笑话?
两家酒店都是高高的楼层,福寿店夹在它们中间,又矮又窄,仿佛是一栋早该被拆除的危房。
网络还没有恢复,之前找的香烛纸钱店不知道在哪里,这条街很静,没什么人,他索性就进这家福寿店买东西。
秦烟收起手机,推门走进去。
柜台上的老人闭着眼睛在睡觉,秦烟轻轻敲了一下木柜,说:“你好。”
老人问:“买什么?”
秦烟一怔,老人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似乎是瞎子,他忍不住多照顾瞎眼老人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