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苏首辅府是圣上赏赐的新府邸,偌大的府中只有?苏大人居住,所以也只买了他一个人。看这架势,苏大人有?公事?要出远门府中就只剩他,现如今既不用侍候家主还有?工钱拿。
可现在眼瞅着工钱飞了,苏府也待不下?去了。
他战战兢兢地的站在门口预想着自己的未来前?途。就听见决定他命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福宁!”
他一激灵梦然直起身子,喊着嗓子答:“是!”
滑稽模样?让厅中的国?字脸贵客露出一抹笑意,“你府中的小?厮挺有?意思。”
他听完只觉心?脏直直的往下?坠,下?半身这两根细杆似的腿直打颤。
这下?真?的完了!这位大人的意思他懂:这小?厮真?是蠢笨如猪。
抬手赶紧将门关上。
门扇阖上前?最后驻足看一眼厅内的三人,只期盼家主能聊得开心?,忘却他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一想起家主退避三舍,绕道而行的样?子。
只怕是,难了。
雕花棂格扇门紧紧阖上,把年?末的刺骨北风和旭日?暖阳挡在厅外。只余下?北风呼啸拍打门扇的敲击声。
厅内没烧炭火故而和厅外冷得不相上下?,与冰天雪地的厅外比只多了四?道白墙。
宋相揉搓双手试图将早已冻僵的手指头温热,国?字脸上明显收敛着情绪。
早知?道下?车时就该拿着仆从递来过的手炉,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
宋启不愧是武将出身,只着一身玄色劲装,看着十分单薄,倒身如劲松,傲然挺立。
宋相舔舔唇咧嘴轻笑,还是曾经的熟稔语气,仿佛之前?苏宋两家来往甚少只是苏时清的错觉。他犹记得,自从五皇子禁足封地,宋家收到牵连在朝堂鲜少冒头之后,宋相和苏明就几乎断了来往。起初只以为是避嫌,而后随着夺嫡之争愈演愈烈,他才从三皇子那得知?。宋家暗投赵氏,秘密支持十皇子。
“贤侄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如此年?轻便官至首辅,让那些个寒门出身的青年?才俊推崇之极,奉为榜样?。”
“宋相实在高台苏某了,您与我岳父曾经是至交好?友,可道不同不相为谋,早就分道扬镳的人不需要在此虚与委蛇,”苏时清眼神一凛,抬眸直射宋相。
宋相嘴边依旧浮这淡笑,他瞥向苏时清一直没放下?的细软包裹上,“贤侄这是要去远门?”
苏时清却根本?不买账,开口就将人的话堵了回去,“宋相真?是明知?故问,你们正好?赶在这个节点过来,难不成真?是来叙旧的?”他随意地把手中包袱扔到桌案上,坐上主座嘲讽道,“若是半年?前?我还会?尊称您一句宋伯伯,可现在……”
他食指沿着桌上的空茶碗抹了一圈,顿时停住,抬眼又看,眼神中的冷意直扫宋相面门,“宋相居然还有?脸登门!?”
站在一旁许久的宋启终于看不下?去,想要开口解释,“苏时清,有?些事?情不是……”
却被宋相抬手打断,“苏贤侄,我知?道你今日?是南下?,虽然此次圣上下?旨命你去处理清州冯总督一案。可按道理来说这可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现在满朝官员都在疯传你此番南下?是圣上另有?懿旨。”
苏时清干净指缘轻弹瓷碗,发?出“铮”的一声清响,他可没工夫跟这两个陌路人在这浪费时间,直截了当指出,
“哦?所以今日?您是来询问我南下?的真?正目的?”
“贤侄……”真?正目的被明晃晃地戳破。饶是久经官场阅历老练的宋相也连连眨眼,却说不出一句否定之言。
宋启见大伯如此,也是急了性子。
他们今日?来只为苏家父女。
可几番口舌下?来,仍然问不到苏达的消息,便语气便急切了些,腰间的玉牌撞在刀鞘上发?出声响,“我来就想问你一句,你已经和苏达和离。可知?道她?现在情况?”
他迫切地逼近苏时清,平日?里南衙十六卫的稳重早就不知?丢哪去了。脸上急切的表情让苏时清的手指停下?动作,苏时清玩味地眼神匆匆掠过他的脸。
“原来宋大人今日?来,竟然是来问我那个前?娘子的消息?”苏时清微微挑眉,话里话外都是调笑,“可是……”他面上笑意陡然消失,眸中冷意直击宋启,“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从宋启刚提到苏达开始,早在无人察觉角落中,苏时清那双修长又斯文手背暴起青筋,忍耐地攥紧拳头。
宋启闻言好?看的眉头深深纵起,“苏时清!你为了自己的官途,对刚刚深陷牢狱的岳父弃之不顾,甚至以免自己受到拖累,直接修书和离。现在苏家父女下?落不明,你竟然没有?一点点愧疚之心??你这样?无情无义、背信弃义之人竟然还能稳坐首辅之位替圣上办事??我看圣上也眼盲心?瞎,受你这种小?人蒙蔽……”
说到后面明显已经口不择言,竟然把圣上一并骂了进去。
好?在宋相一听圣上二字,就紧忙打断他,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更别说还是在苏时清面前?。他怒瞪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侄儿,转头披上笑意看向他口中的贤侄,“贤侄啊,这孩子口无遮拦,你别介意。夫妻一场自然有?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情分,我们今日?主要是想要知?道苏家父女二人的下?落,你若是知?道,能否告知?一二。宋某感激不尽。”
接着居然向着苏时清双手抱拳交握,垂下?眼睑,弯下?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