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开学,大哥被妈妈送到学校,二毛才知道这之前玉梅姐已经求了大伯娘很久,大伯娘也不给玉梅姐出学费。
书本费一学期一块五,一只铅笔2毛钱,一个本子2毛。
就这,女娃读书没用的观念让大伯娘连一块五都不愿意不舍得出,就不让她去读书。
大伯娘不给钱,玉梅姐虽然不甘心,但到底没有再反抗,没多久就整天帮家里干活,照顾妹妹玉娇了。
庄里大多数人甚至根本没有送女孩读书的想法。
这让二毛知道什么叫残酷的现实,再次认清自己面对的是再真实不过的世界,她不努力照样泯灭大众。
一转眼到了农历十月底,这一届扫盲班也到了结业考试的时候,范亚娟给自己和三个孩子早早做了一套新衣裳。
“妈妈,明天你到镇上考试,可不可以带着我?”
二毛穿着妈妈给她做的斜襟花棉袄,黑色的棉裤,戴着奶奶给做的黄继光帽,扑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仰着头等着妈妈答应。
“带着你干什么?你又不爱吃糖。”范亚娟顺了顺二毛头顶的对角刘海,笑着说。
“当然是开开眼界,去镇上看看啦。”二毛挺着小胸脯,得意道:“妈妈,你真好看,等我长大了,我也要编两个大辫子。”
“行,明天带你去。三毛让大毛带到学校去玩一天。”
范亚娟将新做的劳动布衣裳上身试
试,这件新式中开扣衣服,是玉华从县里刚学回来的,玉华帮着她裁剪了,范亚娟手工缝制的,略掐腰设计显出好看的腰线。
范亚娟长得好,皮肤白,五官精致大气,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米七的身高,长期干活体型匀称,身材好。
哪怕是深蓝色的衣裳,范亚娟这样一穿就是好看又精神,盘条顺。
“妈妈,你以后都这样穿,我听王奶奶说她会做擦脸油,等我学会了也给你做一瓶,我们一家人都擦。”
二毛早听说过爸爸长得好又看看妈妈,就觉得自己将来长相不会太难看。
“你别说,明天我要买两个棒棒油,三毛跟着大毛野,脸冻了,生冻疮又疼又痒还要留疤。”范亚娟开箱子又取了两毛钱。
扫盲班学到最后的有三十人,不过一听说镇上考试,有几个又不去了,最后大家才发现这一次,全庄只有范亚娟一个女的参加考试。
扫盲班一共要求认三百个常用字,教会简单的算数,计量,以及简单的脍炙人口的新中国赞歌。
二毛知道唱赞歌妈妈没有怕的,妈妈爱听歌还一字不差都能唱下来好几首,秦腔也能哼两句,山歌更不在话下。
考过试,范亚娟领二毛上街,镇上不大,在二毛看来过分简单,一个饲养场还管杀猪卖肉,一个供销社,一个大大的粮管所,一个镇政府机关,一个邮局,一个六年制小学。
附近住的村民丝毫不觉得,2
1年这地方也算能换钱的风水宝地。
范亚娟供销社买家用,二毛给三毛和大哥带了糖,范亚娟取了富有年代感的大红双喜缸子买了两个。
镇上地处偏远,又没有一家工厂就没有工业劵,二毛猜这可能就是买锅不要票的原因。
粮票妈妈没有,说没有工作不发,布票按照大人小孩由村里发。
二毛走到半路走不动了,是妈妈背回去的,她们从家里出来,带了干粮和水壶,来回一趟四十里山路。
二毛每天留心妈妈的结业证什么发,十天后,如愿从老队长手里拿到范亚娟扫盲班结业证,不对——是63年兴隆县农民识字班结业证书。
“妈妈,就你一个考过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吃点好的庆祝一下,恭喜妈妈拿到毕业证。”二毛蹦蹦跳跳回来,把证书交给范亚娟,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明天我去镇上买一斤五花肉,回来做肉片炒洋芋。”
“妈妈,你说真的吗?还没过年,镇上有卖肉的吗?”二毛喜出望外,她穿越到现在半年,终于能吃上一回肉了?
唉,现在给一碗梅菜扣肉,二话不说她都能吃完再也不会嫌肉太肥全是油,因为草养出来的猪肉一点腥味没有,还有股甜香。
“有的,你奶奶家的任务猪前几天卖了,养猪场最近一段时间都会杀猪,我们庄里的人也都会多少买一点回来解馋。”
二毛灵机一动,要是投机倒把,她就养一山
的猪,到年跟前你一头我一头都卖出去,想一想,一年就能换一辆卡车。
二毛想得很美,可现在六三年,全镇连个手扶拖拉机都没有,公社书记到县里开会骑一辆自行车都能引来一帮孩子跟着跑,哪里有卖的卡车。
连村里到坝里的车路都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