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太子的婚事,朕还需要再看看,就算再晚个两年也没关系。皇后以为如何?”孝昌帝手持黑子,眼睛却盯着林月音。
&esp;&esp;林月音掩唇一笑“臣妾听陛下的。只是这样一来,节度使家的闺女只能赐婚给京城权贵家的子弟,不知谁家儿郎有这个福气。”
&esp;&esp;孝昌帝呵呵一笑“也可以将京城贵女们赐婚给节度使家的儿郎,然后再生一窝小崽子出来。”
&esp;&esp;这话可真粗鲁。林月音却有些心疼那些即将要嫁到边关去的姑娘们,几年后,不知会被边关的气候还有饮食以及习俗磋磨成什么样子。鲜花凋零,奈何奈何。
&esp;&esp;“皇后似有不舍。”孝昌帝问道。
&esp;&esp;林月音面有忧色“臣妾的确有些不舍。节度使镇守的地方皆是苦寒之地,京城的贵女自小就养的精细,臣妾担心她们受不住那边的条件。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安排。”
&esp;&esp;孝昌帝蹙眉“皇后的担心也有道理。”孝昌帝想通过赐婚来进一步掌控节度使,最好的结果就是由京城贵女们生育的孩子承袭节度使的职务。可若是女子身体太弱,这个计划势必就会夭折,结果反倒是便宜了各地节度使们。
&esp;&esp;孝昌帝落下黑子,蹙眉说道:“难道咱们只能娶不能嫁?”
&esp;&esp;林月音想了想,说道:“若是以子为质,质子多半会失去承袭权,就算能保住承袭权,兵权肯定会旁落他人之手。对于节度使来说,朝廷的旨意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却是手中的兵权。兵权若是旁落,节度使也就成了傀儡,这同陛下的计划相违背。”
&esp;&esp;“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孝昌帝心头恼怒,干脆丢了棋子,目光冷然的盯着林月音。
&esp;&esp;林月音神色平淡,说道:“既然婚姻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分化瓦解吧。想个办法出来,分了节度使的权柄,十年二十年后总能见到效果。”
&esp;&esp;孝昌帝紧蹙眉头“皇后的想法有些意思。朕还需要同朝臣们再商议商议。至于赐婚一事,皇后继续主持。有合适的人选,就报给朕知晓。朕会酌情赐下婚事。”
&esp;&esp;“臣妾遵旨。”
&esp;&esp;忙忙碌碌的半个月又过去了,孝昌帝举行了盛大了宴席来招待远道而来的节度使和藩王使臣。宴席设在西苑,孝昌帝携皇后并宫妃们一起出席。因孝昌帝在,大家都比较矜持,说话喝酒都很有节制。孝昌帝对此很满意,节度使们再跋扈,到了京城也得守着京城的规矩。
&esp;&esp;林月音则着重观察了范阳节度使和河东节度使,以及宁王府左长史。对照裴颜卿给她的资料,林月音果然看出了一点名堂来。不说那左长史,单说范阳节度使和河东节度使,二人相比其他人,更显恭敬,偶尔也会插科打诨,说些笑话,却极有分寸。但是林月音以活了两辈子的经验来看,这二人皆是野心勃勃的人物。表面恭谦让,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最原始的。比如范阳节度使假装不经意间瞥过张贵妃和田婕妤的目光,分明带着一种猎人见到猎物的嗜血。虽然只是一瞬,却也让林月音看了个分明。
&esp;&esp;至于河东节度使,打量太子的目光虽然恭敬,却难掩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以及对太子的轻蔑。太子于他,只怕同世间千万个蝼蚁并无区别。
&esp;&esp;林月音端起酒杯,用宽袍大袖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暗自摇摇头,孝昌帝将这一群狼召到京城来,真不知是对还是错。林月音突然想起,节度使进京述职虽有成例,但是之前的十多年都没有人提起此事。节度使们上一次集体进京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这一次,孝昌帝又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莫非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esp;&esp;林月音脑子一转动,就想到唯恐天下不乱的裴颜卿。只可惜裴颜卿不在现场,不然林月音定要找机会当面问问这个人,他居心何在。
&esp;&esp;张贵妃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似乎是想要在人前压林月音一头。整个宴席上,都能听到她的笑声,处处都有她的身影,就跟一只花蝴蝶一样。无数男人的目光有意或者无意的落在她的身上。她却浑然不觉,或者正在自得其乐。
&esp;&esp;林月音不在意张贵妃抢了她的风头,这样的风头送给她她也不要。林月音更在意的是那种若有似无的危险感觉,总觉着这宴席当中有人饱含恶意,让人不得不防备。最后林月音提早退席,让张贵妃一人风光去。
&esp;&esp;等到晚上,张永给林月音带来一个消息,孝昌帝准备启程去行宫。
&esp;&esp;林月音皱眉“怎么这么突然?”
&esp;&esp;“范阳节度使听说西山行宫有温泉汤子,又说山上景色好,想去见识一下。张贵妃便出面充当说客,说服了陛下。陛下下令,三日后启程,令皇后随行。”
&esp;&esp;林月音嗤笑一声“张贵妃是疯了吗?竟然不顾规矩参与到朝堂大事上头,就不怕连累了张家。”
&esp;&esp;“据奴才所知,几位节度使以及藩王使臣均往张家送了礼。这些日子在朝堂上,张贵也一个劲的替节度使还有藩王们张目,请陛下以更为优容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esp;&esp;林月音当即呲了一声“张家到底收了多少好处,让他们如此不遗余力的帮着那些人说话。”
&esp;&esp;张永斟酌道:“只多不少。张家只怕要扩建库房才行。”
&esp;&esp;林月音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就问道:“可有人去林家送礼?”
&esp;&esp;“有的。不过都是寻常的礼物,值不了多少钱。”
&esp;&esp;林月音满意的笑了“看来本宫打压林家,还真出了效果。”
&esp;&esp;张永犹犹豫豫的说道:“长留侯很羡慕张家,不止一次说过同是外戚,两家人过的日子,一个是在天上,一个是在泥地里。语气里对娘娘多有抱怨,说娘娘心狠,不知道替娘家人争取好处。”
&esp;&esp;“哼他有命拿好处,有命享用吗?他也不想想,本宫这个皇后之位是怎么来的。若非陛下要防备外戚,岂会让本宫坐上皇后之位。”林月音着实恼怒。
&esp;&esp;张永尴尬一笑“娘娘说的极是。只是大家一看到张家如今的风光,都说陛下打压外戚不过世心血来潮。否则陛下干嘛一心扶持张家上位。比嚣张气焰,张家都快赶上萧家,早已经超过贾家。长此以往,张家怕是要成为本朝第一外戚。”
&esp;&esp;“那敢情好,就让张家做出头的椽子。”顿了顿,林月音又吩咐道:“你继续盯着张家还有张贵妃,他们想同地方势力勾结,本宫不能坐视不管。”
&esp;&esp;“奴才明白。”
&esp;&esp;三日后启程去行宫,林月音依旧住在紫幽苑。行宫对于张贵妃的意义不同,这里算是她同孝昌帝定情的地方,拿着这个借口,张贵妃一直缠着孝昌帝,让孝昌帝没空临幸其他嫔妃。而且孝昌帝也乐意重温两人最初在一起的场景,于是对张贵妃的言行很是纵容。
&esp;&esp;张贵妃犹如回到水里面的鱼儿,深刻感觉行宫才是她的福地,来到行宫便能万事顺心。回到皇宫,便是万事不由己。因此,张贵妃就想尽办法,让孝昌帝在行宫多停留一些日子。几位节度使也表示出对行宫的兴趣很大,愿意多做停留。
&esp;&esp;既然大家的想法一样,孝昌帝大手一挥,那就干脆住到秋天再回去。
&esp;&esp;疯了在行宫连着住几个月,林月音可不乐意。行宫是不错,可是地方小,人又多,能活动的空间自然也就随之减少。加上张贵妃的嚣张气焰,行宫几乎成为张贵妃的主场,林月音如何愿意。奈何,孝昌帝被美人计迷倒,彻底失去了理智,林月音只好识趣得陪着。她倒是要看看,张贵妃这个贱人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esp;&esp;裴颜卿让杜安传来消息,让林月音伺机安排张贵妃同范阳节度使的见面。范阳节度使熏心,竟然连宫妃也敢肖想。至于张贵妃,本就是一个荡妇。这二人凑在一起,虽然不一定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是发展出一段超出普通宫妃同外臣之间的关系,那是必然的。
&esp;&esp;林月音瞬间想到自己同裴颜卿之间的关系,也算是超出了后宫女人同外臣之间的普通关系,发展出不一样的联盟。
&esp;&esp;接着,林月音又嗤笑一声,原来裴颜卿想用这个办法来试探孝昌帝对节度使和张贵妃的容忍度,以此为依据,做出下一步的计划。若非行事过于龌龊,林月音都想说一声佩服。佩服裴颜卿的脸厚心黑,简直是天生的阴谋家。
&esp;&esp;机会很好找,张贵妃喜温泉,日内总要去一趟。有时候同孝昌帝一起,有时候则是独自前往。林月音挑选了一个天气阴阴的时间,等张贵妃去了后山温泉后,就派人装作孝昌帝跟前的内侍,先后给范阳节度使还有宁王府左长史带话,告诉他们,孝昌帝在后山温泉汤子里等着他们,要进行一场特殊的君臣对话。
&esp;&esp;二人不疑有他,整装前往。因人为因素,二人被引入不同的地方。范阳节度使不出意外,顺利地见到了张贵妃,还是肤白貌美,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张贵妃。范阳节度使生得又高又壮,喜欢的也正是张贵妃这样比较丰满的女人。见孝昌帝不在现场,范阳节度使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精虫上脑,便要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