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侯夫人最可怜、最无辜!
李嬷嬷“悲从中来”,泪流满面,捶胸顿足。
陆骏绷紧了身子,双手握拳、松开,又再次握紧。
耳边是李嬷嬷伤心的哭泣,眼前是岑氏神游天外的神情,陆骏的肩膀垂了下来。
“哈哈……”他笑了笑,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干巴巴的,“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难怪!
他就说,母亲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不可能的,断断不可能的!
天渐渐亮了。
陆骏一动不动,在沉默里坐到了天亮。
柳娘子来得很早,一进屋子就察觉到了状况不对。
地上落了几张纸,看样子是叫狂风吹落的。
桌上的油灯还亮着,雪天明亮,平日里起身的时间根本用不着点灯。
再看陆骏那丢了魂的模样,柳娘子上前问道:“世子,昨晚上……”
陆骏身子一震,似叫吓了一跳:“昨晚上怎么了?”
柳娘子眼珠子转了转,捂着嘴低呼:“莫不是侯夫人又说胡话了?哎呀!我就说这么下去不行,得叫大夫来仔细问问。”
闻声,岑氏横着一眼怒视柳娘子。
陆骏却像是得了佐证,道:“姨娘也听过?是,母亲她又说胡话了,她也病了,我看着不比大姐轻。昨晚上……”
李嬷嬷左看右看,想阻拦又作罢了。
她能哄住世子一时,却哄不住世子一世,尤其是,等世子夫人来了,只一眼就能看出世子不对劲,枕边风再一吹,世子怕是一五一十都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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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被动了!
说话回来,昨夜侯夫人失言,就已经被动至极!
倒不如借着“有病”的由头……
唉!
李嬷嬷的心又凉了,半夜里给自己鼓的那些劲完全撑不住,脑袋混乱得无法作出一个明确的判断来。
岑氏深吸了一口气,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路已经窄了,但再窄的独木桥,也必须往前走!
在场之人,唯有柳娘子心里乐开了花。
等待了那么久,总算是有了成效,最妙的是,世子亲耳听见了。
虽还不清楚侯夫人具体吐露了些什么,但看那灰败的棺材脸,想来内容格外精彩!
柳娘子不耽搁,当即寻桑氏说消息:侯夫人病得忒厉害,都说胡话了!
不过两刻钟,定西侯府上下传了个遍。
阿薇举伞,与陆念一道来了菡院。
进了屋里,她一面替陆念解了大红氅子,一面轻声道:“千万别自个儿拧着,我们仔细与她算账。”
“我有数,”陆念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难得严肃,“我等这一日等了三十年。”
两人走到寝间里。
陆驰夫妻两人在床前,关心着岑氏的身体。
陆念在陆骏身边坐下来:“大孝子好好守夜,怎么越守越严重了?”
“你还……”陆骏下意识要反驳,话才出口,自己就顿住了。
他明明可以用李嬷嬷的说辞来指责陆念,可话到嘴边,陆骏自己说不下去,只能垂头丧气。
定西侯今日休沐,此刻也过来了,小小的菡院屋子里满满当当。
“病情加重,怎得不叫大夫?”他问。
柳娘子道:“侯夫人说胡话,病得有些怪……”
定西侯的眉头紧皱,神色很是不悦。
阿薇看在眼中,不由讶异,定西侯为何是这般反应?不是关切,也不是疑惑,而是不悦……
陆念没管定西侯,只问:“都是些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