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大小金川的人完全可以在碉堡里头蹲个十年八年的,朝廷的兵怎么能行啊。光想想这笔支出,班第就要落泪了。
再想想他跟户部扯皮无数回,才支领到银子建起来的火器营,现在居然在讷亲手底下当建筑工人铸造碉堡,班第真是痛不欲生。
傅恒也震惊了,不免问道:“况且,就算真的到时候胜了,若是朝廷的军队回撤,碉堡不就又留给了叛军吗?”
高斌算是军机大臣里对军伍之事最不了解的,但也看出了讷亲这搞了一套什么乱七八糟的。
而且讷亲这道折子,还对自己信心十足呢,继续要兵要粮,表示要在这里扎根打个几年。
要不是知道讷亲的底细,高斌都怀疑讷亲要在边地自立为王造反了!
甚至高斌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然后又给自己否决了:不管皇上是不是为
了压制张廷玉才强行提拔讷亲,但皇上对讷亲实在是没说的,不仅封为保和殿大学士做军机处首领,更加封了一等果毅公②。在这朝廷真的是皇上一人之下而已。
他造反也得不到更好的待遇了啊。
皇上深吸一口气,一指高斌:“给朕拟折子,速速发往大金川!”
高斌立刻领旨。
皇上是个要脸的人——他指派了讷亲做天下第一号的权臣,这次又放他去前线做自己的眼睛,上次讷亲上书后,皇上更是给人给钱,所以这会子他也不能直接骂讷亲是个万古未有的蠢货,然后把他调回京中,这是打他自己的龙脸。
甚至都不能明着训斥讷亲。
于是高斌起草了一道阴森森的旨意:披阅再四,不能解办理之意①。速破敌为要。
众人低着头,都明白皇上的心理,谁也不敢这时候出声骂讷亲,否则不成了骂皇上吗。
皇上令人明发了旨意,然后似乎也有些给自己找补的意思,当着重臣们道:“军前屡屡换将,倒是让军心浮动,叫讷亲好好体会朕的心意。”
众人纷纷低头表示明白:皇上要脸,希望讷亲赶紧找回脑子,早点回头是岸。
然而讷亲好像吃了什么永不回头的药似的——十余日后,讷亲回复皇上的圣旨,表示,张广泗跟他不和,总跟他使绊子,所以导致他令行不通。同时还对皇上表示,自己的法子很好,都怪张广泗不听。
然而两人相争的
好处终于体现了出来,张广泗也不是坐着挨骂不还口的,他也有爵位,也是正一品,可以给皇上直接上折子。讷亲上折子骂他,他就上折子骂讷亲:直言讷亲胆小畏战,遥坐营帐中指挥大军,以至于军令混乱。
此时张廷玉虽然身子没有完全好利索,但还是回来上班了。
总不好皇上着急上火,他还在家里慢慢养着。
此时有他顶在前头,高斌都觉得安心了很多。
因为皇上看起来实在是要炸了,高斌自己站在前面还怪害怕。
讷亲还不如直接战败而归呢,他上两个月轮番上的小胜折子和信誓旦旦大破敌军的折子,简直是要命。
直接输了,虽然也让皇上觉得丢脸,但比现在强啊。
讷亲现在就是,招手把皇上叫过去,来,来,皇上我给你看个好东西,然后反手给了皇上耳光,还是一正一反两个耳光。
如今也不能顾忌连番换将,军心动不动摇了,只能再换。
皇上命张廷玉等人回去想想,朝中谁能担此重任。
张廷玉提议的自然是宗亲:若只是官员,只怕很难压住讷亲。然而他提议的怡亲王弘晓和平郡王福彭的建议,都被皇上打了回来。
高斌默默:张廷玉真的是老了,都不能体察皇上的心意。自打弘皙谋逆案后,皇上是坚决要摒弃宗亲参政尤其是掌兵的。
连和亲王这个亲弟弟,当年也曾跟着先帝爷参赞过军务,如今却只能坐在棺材里办丧
事玩就可见一斑了。
次日,傅恒请命出战,皇上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