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了歪头,下意识的说:“这还真没注意!毕竟她是在李琦死后一个月才出事的,中间塔尔集团还特意封闭了二号宿舍楼,并将所有职工打散重新分配了寝室。所以按理说,王浩然出事必须得等到这栋宿舍被封闭之后呀!”
可裴然此时看着我,脸色却是变的很阴沉。
他一边拽着我往楼梯的方向走,一边语速极快的说:“记忆闪回的出现标志着梦境本身的波动,只有当梦主的情绪出现剧烈起伏时才会发生。而这种现象一旦表露出来,梦境就不会再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很多事情可能会……”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听到楼下忽然响起了一片尖叫声。探头望向窗外,就见聚集在李琦尸体附近的人群忽然四散奔逃,仿佛活见鬼了一般。
裴然的眼神显然比我要好,他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低声道:“李琦的尸体好像动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梦境开始失常了?”我心里一抖,赶忙问。
梦境是梦主现实记忆的拼凑,所以从本质上讲一定会贴合现实,只是在细节上有所出入。所以当一个人的梦境开始出现不合理的事件,那么就代表着梦境本身出现了问题。
“这是梦境即将崩溃的征兆!”
裴然说着又看了楼下作鸟兽散的职工群一眼,续道:“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为了收集齐信息,我们得分头行动。我盯着下面这群人,你去楼顶看看。如果能见到王浩然,记得一定要不惜代价把她救下来,这是我们扭转结局将程偌依唤醒的最后机会!”
他说完也不管我是否理解了他的话,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楼下冲去。
我也不敢耽搁,拾阶而上,三两步就冲到了天台的入口。
宿舍楼的天台一般是给职工们晒被子用的,所以只在周末的下午允许职工上来,其他时候都是铁将军把门。
可今晚我冲到门前却发现,拴着门把手的链锁被人很随意的丢在地上,通往天台的入口已是赫然敞开了一条缝隙。
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的向内张望。而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顿觉心脏咯噔一下,我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王浩然坐在天台的边沿,双腿已然垂在了楼沿外面。因为她是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却能清晰的看到,她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抖着,似乎恐极怕极……
根据王浩然的父母回忆,她们的女儿没有什么心理问题,除了有点儿恐高外,和其他职工并没有任何不同。所以当得知女儿竟然会选择跳楼轻生时,二老表现出了极大的疑虑。
但警方没有查到任何能指向谋杀的证据,所以即便程家人满腹狐疑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而如今我看着王浩然抖作筛糠的背影,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想着我便一把推开了天台的大门。
也许是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吸引了王浩然的注意,她僵硬的扭过了头来。
我和她隔空对视了一眼,我竟然从这个即将轻生的女孩眼中看到了浓厚的恐惧与不甘。
这不是想要自杀的人该有的神情!
而果不其然,她看着突然出现的我,颤抖的嘴唇忽然吐出了细弱蚊蝇的一句话:“救救我……”
可刚一说完,我就看到她的表情一僵,眼睛忽然瞪大。
我尚未来得及听清她又喊了一句什么,后脑勺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钝痛。
我被猝不及防的敲中脑后,双膝顿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痛感伴随着天旋地转的眩晕将我笼罩,我几乎透不过气,无助的摔倒在了地上,眼前的景象开始迅速变的模糊。
我知道,自己恐怕是要昏过去了。但意识层面还在硬撑,至少我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中了黑手。
这样想着我就吃力的扭转脖颈,极为困难的向着身后看去。
而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比王浩然还要熟悉千万倍。
预料之中却也预料之外,这人竟然是我寝室的室友,也就是一直以来关系还不错的那个女职工,韩甜……
韩甜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根木条,缓缓向着我踱步而来。
她手里的木条很像是从椅子腿上拆下来的那种,虽然不比铁器,但毫无防备的挨上一下,我还是遭到了重创。
她高挑的轮廓在我的视线中逐渐模糊,黑暗很快铺满了我的整个视野。
我在一片疑惑、震惊与不安中渐渐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接下来梦境中的塔尔集团里又发了什么,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当我再度醒来时,我的眼前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仿佛那个恐怖的夜晚还在继续一般。
我很意外自己竟然还活着,但更让我意外的是,当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却立刻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
我竟然身处在一辆小型轿车的后座上,外面的风景黑漆糟光,车速又极快,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有些眩晕的我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从时而传来的振动与颠簸上,我判断这辆车应该是在某条盘山公路之上疾驰。
车外的情景对我来说就是一片朦胧的马赛克,但车内的景象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清晰了下来。
我恍恍惚惚的靠在后座上,抬起眼皮勉强分辨了一下,就发现我旁边似乎还半坐半靠着一个什么人。起初我认为那是裴然,但细一分辨就发现这个人的轮廓要纤弱太多,显然是个女孩。
她并没有如我一般醒来,可我还是模模糊糊的分辨出了她的五官轮廓。
我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的长相我很熟悉。
早在昏迷之前,我就已经看遍了她各种扭曲的神态。从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到坠楼前一刻的茫然,我都无一错过。
程偌依双眸紧闭,静静的蜷缩在一角,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