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乃我生母影子、元婴强者,却因顾我埋名深山,教我读书识字,只愿我终老泉林。哪知我懵懂闯世,处处遇险,害他老人家左右维护,最终殁于天劫之下。护主之恩未报,临终之言未达,愧于师友,负于重托,此其罪二也!”
“不慧大师,授业于我,龙隐山上,悉心教导。更有师兄不痴,处处照看,可叹师尊逝去,葬与山顶菩提树下。我曾言道业有成,定携百花美酒,祭于坟头。怎奈颠沛至今,几近百年,从未到坟前祭拜,实在有愧于心,此其罪三也!”
“初入道门,拜入若虚门下,得大梦诸人照拂,又得掌门授玄虚一气,遂成琴心。当日曾有一诺,若虚有难,万里奔赴。如今誓言遥遥,不知归期,实有负当年之诺,此其罪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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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森林里,盈盈一握,心中生情;茫茫无影海,封棺入腹,私定终身。定是千年之修行,方执雪儿之玉手。怎奈我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不但辜负汝之深情,反陷你于不忠不义之地,此其罪五也!”
“身为儿女,得知母亲尚在人世,身陷囹圄,我却因道法低微,无法相救,心甚痛之。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自立、自强,视为不孝,此其罪六也!”
“七尺男儿,本欲修身齐家平天下,却踌躇不前,如今拔剑四顾心茫然,如此颓废丧志,不思进取,百年身躯,毫无建树,心中愧疚至极。上愧对天地,下难抚本心,此其罪七也!”
“今有七罪加身,惶恐不定,颤颤巍巍之下,忐忐忑忑落笔,修成罪己书一封,留给至爱,以求恕心。”
“王若夜书于陶然亭中。”
司空雪将《罪己书》念完,声泪俱下,几乎快要站不稳了,身体摇摇欲坠。
可惜王若隔着禁断神雷,无法相扶,只能两手在空中无力的伸着,手指苍白。
“夫君,你留下这封书信给我,难道是要离我而去么?”
半晌之后,司空雪猛然抬起头颅,决然地望着王若,一字一句地问道。
要知道,王若刺杀常相依,原本就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
刺杀成功,侥幸逃跑,肯定就要和司空雪分离。
假如刺杀不成功,可能当场毙命,也有可能像如今这样关在牢狱之中。
但不管什么结局,注定都要和司空雪无法相聚了。
王若当然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未然一定要等到盛典结束,才将书信给司空雪的原因。
其实他也曾经想过,是否要将刺杀之事,提前和司空雪商量一下,但想来想去,觉得不妥。
二人乃是师徒,司空雪肯定会劝阻自己,就算无法阻挡自己动手,也一定会提前通知常相依做好防范。
更有一种可能,司空雪不能阻挡王若报仇,也不忍心看见师父被杀,只能在王若动手之时,闪身抵挡。
如此一来,倘有误伤,岂不是让王若更加悔恨,难以原谅自己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只是写了一封《罪己书》留给对方。
只希望司空雪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原谅自己哪怕一丁点,那也算知足了。
此刻面对司空雪的灵魂拷问,他无言以对,不禁默默地转过身去。
“啊?”
谁知司空雪一声惊呼,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看见王若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隐约可见森森白骨,那得有多痛啊,她顿时忘记夫君的种种不是,心疼不已。
王若连忙转身回来,一时语塞。
忘记掩藏背后伤痕,看见司空雪还是这般关心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此刻哪怕千刃加身,也不足为惧了。
他眼珠一转,反而脸上浮现绝然之色,开口说道:
“不错,我就是要离你而去。你既然是常相依的徒弟,而我与她不共戴天。”
“从今日起,你便只是常相依的唯一弟子,而我王若,只是黑狱中的一名囚徒,再无瓜葛了!”
司空雪一下子睁大双眼,惊恐无比。
她做梦也想不到王若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这可是明着告诉她,二人情义已断,形同陌路了。
“夫君,你,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刑罚太重,脑子糊涂了么?”
司空雪泪流满面,一下子瘫软在地,盯着对方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不,我的意思很明白了,好在我二人并未明媒正娶,也甚少有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请回吧!”
王若大袖一挥,开始撵人了。
只是他在转身过去以后,原本清澈的双眼中,瞬间流下两行清泪,无声滴答在脚下,化为一滩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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