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柔地抱住了郝瑾瑜。头枕在肩膀,像迷路的猫咪终于见到自己的主人,轻轻磨蹭,声音轻得怕被听见似的:“你还活着,太好了。”
郝瑾瑜内心一颤,轻拍着他的后背抚慰。
“我梦见你为我挡了毒酒,鲜血从你的五官流下……我抓不住你……我其实见过很多人死亡,但是……唯有这次,我抓不住你……我仿佛回到了死去的世界,黑得光也无法透进来……十分孤寂寒冷……”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对不起。”
郝瑾瑜没想到自己的假死对刘子骏造成这么大的阴影,内心升起浓浓的愧意。
刘子骏抱紧了郝瑾瑜,两人静静相拥。过了有一会,刘子骏终于从噩梦中回神,一把将郝瑾瑜推开,脸色尴尬,眼神闪躲:“朕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郝瑾瑜此时也没有揶揄的心思,他“嗯”了一声,拢了拢袖子,打算起身回去。
“等等——”
刘子骏喊住郝瑾瑜,眼眸定定看他:“朕要抱着你睡。”
“啊?”
刘子骏瞪了他一眼,郝瑾瑜自知理亏,默默收回未脱口而出的反驳。
刘子骏往床内侧移了移,郝瑾瑜咽了咽唾沫,躺在外边,身体挺得笔直。
一双大手抚过郝瑾瑜盈盈一握的腰肢,紧紧将人扣在怀里。身体搁着薄薄的亵衣紧贴着,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从后背传来。
从小到大,还未有人如此贴近于自己。郝瑾瑜咽了咽唾沫,不适应地扭动。
“别动。再动,我可不保证做些什么。”刘子骏低沉压抑的声音从而后传来,湿热的呼吸吹拂过郝瑾瑜的耳朵,有些痒有点难耐。
郝瑾瑜不禁握紧了胸前的被角,紧张无错。
后背突然被重重一击,刘子骏用额头抵住他了,说话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除了小时候差点被饿死,朕还未从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刻。为了救我,你差点没命……为何之前略过此不讲?”
寝殿内没有火光,唯有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几乎出于全然的黑暗。刘子骏的低沉的难过的声音,虽然说得很轻,郝瑾瑜却听得非常明晰,因此更加的愧疚。
他孤儿出身,从小到大几乎永远自己靠自己,自己担心自己。每一天都在努力活着,努力快乐。他似乎永远的不需要麻烦别人,也不被别人需要。
庆雾愿意为了原身死亡,他当时不仅悲痛于自己是“凶手”,内心深处也悲痛于他是不被需要的人,哪怕是穿越了,也不被需要,甚至只被人痛恨。
而刘子骏作为他喜欢的人,刘子骏是他吗?当时,郝瑾瑜全然地否定了。与刘子骏有着深厚情谊的人是原身,他痛恨自己是个替身,是夺走他人感情的卑鄙的小人。因此,连带着厌恶刘子骏,厌恶他连自己的爱人都无法认清。
如果不是庆云,庆云让他知道自己也是被人所期待的,所以,他活了下来。抛却了内心所有的不安惶恐,打算快乐自由地活着。
所以,即便他推测出刘子骏也是穿越而来,爱的本来就是自己。但已经无所谓了,错过就是错过,再也无法回到当时的心情。
他一直认为哪怕感情失败了,两人分手了,感情淡然消散,也可以做彼此最普通的朋友。可是,为什么感情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郝瑾瑜有些不明白。
他还是会对着刘子骏心动,会看到孙清韵靠近刘子骏,便会控制不住的火气翻滚,理智说服不了的愤怒。
还会因为看到他身临险境就冲过去救他,哪怕自己会死,竟也全然不顾了,也会因为他抵着自己的后背低语,升起回过身抱住他的冲动……
郝瑾瑜压抑内心澎湃的情绪,淡淡说道:“因为我那是假死啊,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刘子骏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的假死未告知我,我的心也从未离开过你。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郝瑾瑜故作轻松地说道:“你这有点耍赖了哈,我们是和平分手,你表现得很平和,说等到时机成熟,我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便会送我离开京城……嘶……你数狗的吗?”
刘子骏搁着亵衣,咬了他一口后背。
“如果你说的人是我,那么我告诉你,我是骗你的。”
刘子骏挪动了一下,头抵在他的肩膀,以占有的姿态把他整个人框在怀里。
“上辈子,我有个弟弟。我记得我十岁,他才七岁,当时民不聊生,洪水泛滥,很多人都活不下去,我们的父母亲族也死在了洪灾里。我们俩沿路乞讨,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遇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商人,他说要收养我的弟弟。
当时,弟弟跟着我是活不下去的,弟弟不愿离开我,我还是把弟弟交给了他,还磕了三个恩人响头。我以为弟弟终于过上了好日子,哪知道这个人是畜牲!他见逃饥荒的人易子而食,便也想尝尝人肉的味道。他把我弟弟煮了吃,当我知晓时,只找到了倒在臭水沟里的骨头……”
郝瑾瑜没想到是这么悲伤的故事,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子骏继续说道:“我那时就发誓,绝不把我爱的人交给其他人。只有我能保护好我爱的人,只有在我身边,我爱的人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享受到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过上最肆意妄为的生活。所以,我绝不会放你离开。”
“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仍然爱着你。所以,我之前是骗你的。”
刘子骏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失忆前的自己。他不记得两人决裂的难看,也不记得自己放下过狠话,因此,啪啪打起失忆前自己的脸毫不心慈手软。即便那是自己,他也要踩着自己的肩膀,够到爱人的双颊,狠狠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