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错身的功夫,纪清昼便离开了人间——
她来到了世界之外。
借着谢子夜遮蔽天机的一线生机,纪清昼保留了自身立于规则之外的特性。
经过不知年岁的苦修,纪清昼超脱于规则,今日终能跳出这个世界,来到世界之外。
曾几何时,比起待在世界中,她更常待在世界外。
直至湮灭之日来临,纪清昼再也到不了世界之外。
如今再从世界中,来到世界外。
这一路,纪清昼都忘了,她到底走了多久。
可这并不算什么。
一切都是值得的。
纪清昼抬起右手,掌心朝上。
借由世界中那朦胧的光,映出她掌心中一点晶莹——
那是一滴泪。
许多许多年前,某位——她生命中的光,在湮灭的最后一刻,情至深处落下的眼泪,被她捕捉,嵌入掌心。
湮灭来临时,她本该忘记祂——纪清光。
只这一滴泪,却叫她深深记住,曾有一位唤做纪清光,也叫天道之灵的生灵,来过这个世界。
纪清昼掌心中泛起莹莹白光,那一点晶莹的泪珠自白光中漂浮。
她手腕一翻,握住那滴泪珠,轻轻地,将这滴眼泪,投入世界之中。
或晴空万里,或阴雨绵绵,或大雪飘飘,或烈日炎炎的世界,在此刻皆被雨云笼罩。
整个世界,都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如天垂泪。
纪清昼立于世界之外,俯瞰被雨水浸润的整个世界,目光温柔。
我要你的气息遍布世界每一寸,融入天道每一点缝隙。
我要天道永永远远受你的影响,与你共存,将你再次孕育。
你独自等候我数十万年睁眼,又等待二十多年换来我们的重逢。
“清光。”
纪清昼呢喃:“这一次,换我来等你睁眼,换我们再次重逢。”
……
“滴答。”
一点细雨恰好落入青翠的酒碗中,泛起层层涟漪。
不死树抬眼,越过繁茂枝叶,就见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雨云笼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她醉眼惺忪地“哎呀”一声:“稀奇,今日不该是大晴天么?”
说着,不死树将那碗与雨水交融的酒送入口中。
温热的酒液入喉,百转千愁。
不死树推着酒碗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怔怔望着已经空掉的酒碗,忽觉鼻尖酸涩。
待她反应过来时,视线一片模糊。
“沙沙……”
生着小花的青藤从旁垂落,轻轻拭过她的面颊。
不死树这才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哎呀……”
不死树似感慨,似叹息地呢喃:“明明方才还不是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