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辞的视线一直漫无目的盯着前方,雪下得很大,车玻璃上已经堆了一层雪,眼睛看过去,总感觉挡风玻璃上的雪花是浮在眼睛上的,方辞总感觉眼睛里面有异物,揉了好几次眼睛,眼睛又红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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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琛的视线有意无意,会偷偷垂眸打量她,不敢和她对视,只得趁她看着车窗外呆时,才敢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他用尽了全力,想要将她尽收眼底,想要去描摹她的轮廓,然后将她困在他的眼睛里,收藏到脑子里。
等哪一天想念她的时候,再把她的轮廓放出来。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后来在笔记本上浓墨标记了日期和天气:一月七日,大雪。
程先生将她送到兰坊居门口,方辞冷淡看了他一眼,语气疏离:“谢谢司先生的顺风车。”
说完,冲他甜甜一笑。
程琛一时恍惚,几月前的她,也是这样笑的,可现在总感觉不一样了。
她一下车,肩上披的大外套倏地松了下来,垂落到雪地里。
方辞弯腰将雪地里的外套捡了起来,放回了副驾驶位上,程先生盯着小姑娘冻得通红的脸,原本想开口说让她披着,她已经将外套丢回车里了,就像丢一袋垃圾一样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方辞狠狠用力关上了车门,就像在泄心中的不满。
她的不满和怨恨,化为了力量,竟然将他的车门砸坏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闹小性子,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很乖巧温婉,她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方辞回头,似笑非笑看了他的车门一眼:“不好意思,你这车质量不够好,该换了。”
程先生什么也没说,眼神晦暗不明,一直盯着她的脸。
方辞转身往雪里走去,程先生望着她的背影,手紧紧捂住心脏的位置,脑子里一直模棱两可,倏地快下了车,朝她未走远的身影追了过去。
他三两步就追上了她,大掌去捞她清瘦的肩,方辞打了一个激灵,回头不解看向他:“怎么?司先生难不成还打算索要车门的修理费?”
反应过来自己失控了,程琛恢复理智,手像触电般快从她肩上撤离,语气平淡:“不是要修理费。”
方辞看向他英俊冷冽的脸部轮廓,竟然心底还有残存的希望,野火烧不尽,死灰复燃。
她疯狂到一遍又一遍从心里劝自己,如果程琛服服软、改变主意、挽留这段感情,她也许可以重整旗鼓。
可下一秒,程琛的话给她浇了一盆冰水,寒冬腊月,彻彻底底。
“雪下得大,我送你最后一程。”
程先生的声音深沉。
大雪纷飞,方辞的眼睑低垂,眼睛里装了一场弥天大雪,从此斑驳陆离。
方辞心灰意冷,忽地转过了身,头也不回进了大门。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程先生有些恍惚,等反应过来时,头顶已然一片白雪。
说来奇怪,方辞本来哭得死去活来的,可踏上了回津南的火车那一刻,好像那种荡气回肠寸断消散了一点。
她坐在火车站候车室,一位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在人群中攒动,他个子长得格外高,在拥挤的人流中格外显眼。
方辞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赶紧背过了身。
傅慎,这人总是阴魂不散。
方辞实在没有精力跟这些富家子弟周旋了,他们只是在找个人消遣消遣。
原来的教训还不够么?
方辞蹲到地上,行李箱也放倒在地上,躲在拥挤的人流中。
傅慎果然没有找到她。
距离检票还有两分钟,方辞看准时机,确认傅慎已经离开,拎着行李箱逃似的进了检票闸口。
当她踏入火车那一刻,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终于,要回津南了。
人总是这样,要摔得头破血流,才会没那么倔强。
方辞戴着口罩,坐在火车上,座位是靠窗的位置,身边的座位没有人,整个车厢的人寥寥无几。
还没有到放寒假的时候,春运还没开始,车厢中格外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