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担心。”楼也摇头,对她的话反驳,“我只是想不通,你的敌意从何处而来?”
今夕却反问:“你觉得是从何而来?”
“第一眼见到我,你看我的眼神就像,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突然站在了你的面前。”
“你分不清,那是仇人,还是友人,只当我是一个不该遇见的人。”
“今夕。”楼也被萤火映衬的眸子闪烁,“你对我的敌意,是你本不该遇见我?”
今夕侧身对着他,闻言偏过头:“你得知道,无缘无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缘故。”
“有的东西,在该终止的时间,就不能再去深究。”
“我明白你的意思。”楼也站着没动,“那我是否可以在终止之前,再做弥补?”
“弥补什么?”今夕问。
“你的敌意。”楼也担心她无法理解一般,继而作出解释,“你在那样一个宗门,为什么没想过离开呢?”
今夕的心不为他的话有半分起伏:“想过,但还有事没做完。”
楼也说:“我可以帮你。”
“无论什么事,再结出金丹,找到你的兄长,还是去除掉谁。”楼也在她拒绝前补充了几句,“若你担心惹祸上身,可以来西芜。”
“我去西芜做什么?”
“名誉,地位,这些都是我做得到的。今夕,你未必不能换一种生活。”
今夕很快又问出一个楼也答不上的问题:“你为什么想我去西芜?”
得到沉默回应的今夕接着开口:“答不上来,就是你不够诚恳。”
“那由我来告诉你。”今夕对上他那双试图回避的眼眸,“因为你是一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人。”
楼也呼吸一滞。
今夕从何种角度看都很平静,但楼也就是觉得,她的谈吐有种与生俱来的锋利。
“我在你少时就告诉过你,交易要有一个价值得当的筹码,可你看看,你的筹码具有价值吗?”
“你以为,你像一只孔雀一样大放异彩,就能博我一笑。”
“又以为,你权力之下的那些,不受我掌控的东西,可以用来得到我。”
楼也似被她锐利的目光逼得无所适从:“我从未这样想过。”
“这是自以为是。”今夕不给他分毫辩驳的间隙,“这便算了,但你又自作主张。”
“无论我想不想离开宗门,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我不会与你去西芜。”
“相识数月,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插手别人的人生,是大忌。”
“今夕……”
“你喜欢我。”今夕让他重归沉默,并补充道,“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喜欢我。”
楼也从未有现在这样无所适从。
为什么他只是有了寻常人情窦初开的爱意,此刻却像做了贼一般?
今夕再次帮他解答:“你想靠你的人格魅力吗?”
“可你又来的这样晚,你告诉我,你的价值,在哪?”
楼也想了半晌,最终出最后一个疑问:“晚……?”
“是的。”今夕若无其事地点头,“现在很晚了,这个时间,人该睡觉,对吗?”
她以一个体面又恰到好处的方式完成了所谓的终止,想不通的只有楼也。
楼也想问,终止要做到何种地步?
可他明明能自问自答。
他其实还是想,叫住今夕,做一个挽留。
儿时听到过一种有关前世今生的传说,大概就是,前世亏欠的人,在下一世会找到你,在你全然未注意到的瞬间,向你索还。
那他该不会真的,亏欠过今夕很多东西?
不然怎么,见了她,像被鬼魅挖走了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