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冷笑,也是笑他的异想天开,“她一个庶出的女儿,想当正妻,绝无可能,你嫡母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砚堂,你只管听话,父亲不会亏了你。”
说着便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后让府医瞧瞧,你比你兄长有出息,父亲方才罚你也是关心则乱,毕竟你寒窗苦读多年,属实不易。”
温时玉扯动嘴角,“儿子知晓。”
多余的话他没再说,受了罚,便拢了外袍回了自己的院子。
侯府最偏僻的角落,一名神色恍惚的美艳妇人着了件碧色梅花缎面对襟褙子,拿着破损的风筝,抻着上半身想要出门。
丫鬟春菱阻拦不了,便拿着帕子覆在林氏的唇上,防止她失控之下叫嚷出声。
温时玉登时冷了脸色,大步过去挥开了春菱的手,“放肆,谁准你如此大胆。”
美妇人便是院子的主人林氏,也正是温时玉的母亲,勇毅侯的侧室。
十年前却因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得了失心疯,一直浑浑噩噩多年。
温时玉上有个兄长和阿姐,兄长意外落水,阿姐也得了天花。
那时,他也不幸染上,被送回外祖母家,母亲受不住打击,病成了痴儿。
勇毅侯并未休妻反而将她养在深宅。
林氏将纸鸢递到他面前,“给……玉儿……”
温时玉扶着母亲回了房内,让春菱打来热水。
他亲自侍奉母亲擦洗面颊和手背,“寻个有风的日子,我陪母亲去放纸鸢,好不好?”
“好。”林氏眼里如孩童绽放出喜色。
温时玉顿了顿,轻声问,“母亲,您可想要个儿媳?她心地纯善,聪慧,笑起来,十分好看。”
林氏不明所以,却依旧点点头,顺着她最疼爱儿子的话。
“想要,三郎把人带回来,我给她做纸鸢。”
温时玉微微一笑,感觉不到背脊的伤痛,又细细的帮母亲擦拭手心的污泥。
他也相信,徐二姑娘必然不会嫌弃他的母亲。
再说国公府上,徐灵君知晓世子当街救人的事,再也绷不住情绪,将桌上的杯盏砸在地上。
“早知今日,我就该亲手了结了她,何故埋下一个隐患,给自己添堵。”徐灵君满腹算计,最后给别人做嫁衣裳,她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偏偏,世子已经许久没来漪澜院。
孟嬷嬷却附耳道,“姑娘何须愤怒,自有人替您去收拾那个贱婢,她望图向往上爬,也得有那个命!”
“嬷嬷的意思……”
“正是,温家可不是等闲世家,温状元即便不是正室所出,母家也是寒门,可正因如此才会被圣上器重,圣上要的就是寒门弟子巩固民心,那日后娶的也必然是正经的女娘,跟妾出的庶女可没干系。”
是了,就算徐灵君不出手,徐卿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且等着看好戏就行。
……
及笄礼便是一个女娘最要紧的日子,提前两日,卿欢就被祖母安排了许嬷嬷教她礼仪规矩,即使那日来的人只是亲友,也不能失了礼数。
整日的学习,她早已熟稔,行坐说话跪拜,便是端个茶水也都做的面面俱到。
许嬷嬷称她聪慧,一点就通。
罗小娘看着出落的愈发钟灵毓秀的女儿,不由感到万分骄傲,往日受的折辱苦痛也都烟消云散。
就是让她困在侯府一辈子,也没有遗憾了。
待至当日,徐卿欢一早便开始沐浴更衣,去了清晖院由曹氏为她梳发。
当篦子滑过发顶时,她从铜镜中看到曹氏眼底的嘲讽不甘。
但她依旧乖乖坐着,即便对方扯痛了头皮,也保持沉稳从容。
“欢儿,母亲将你从儋州接来,本意便是让你与你嫡姐共同为侯府挣得荣宠,如今看,你倒是不负所望,只希望你能时刻谨记,莫要行差踏错,否则你得来的一切都会化作镜中月。”
曹氏压了压她的头皮,若那篦子是把刀,卿欢还真觉得她会毫不客气划开她的头皮。
卿欢柔顺颔首,“这是卿欢的职责,母亲不必对卿欢有所忌惮。”
“你清楚就好,记着,是我将你带到了京都,这份恩情,你须得时刻记着!”
卿欢垂眸,嘲讽笑笑。
若不是你,儋州的老嬷嬷不会十年如一日的折辱小娘,烈日逼她们下地劳作,便是中了暑气也不许她们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