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长安,就能感受到因谣言四起而导致的人心惶惶,连匆忙路过街道的马车都被那份不安的氛围感染。
即便这三年动荡,但只是朝堂内乱,始终没打响什麽战争。
可现在不同,西域使臣入城,大凡亡朝指日可待的消息传遍长安,应是韩昌延故意为之。
明无妄掀开车帘,车外两个妇人拎着菜篮子交头窃耳。
“这车里又是哪位大人呐?”
“是朝中那位三朝元老,明丞相的儿子,怀璧司指挥使。依我看,匆匆召他回来,恐怕是大事不妙。”
“此话怎讲?快说说。”
“我家老头子说,这位大人在长安的时候,杀过不少反贼,可一离开就出了乱子,那些造反的夥同西域,如今算是压不住咯。”
“诶,说到底,还是咱们凡朝的皇帝不行,太後一介女子,怎麽治理朝政?”
“是啊是啊,万一这明氏父子心怀鬼胎,怎麽办?内忧外患,苦了咱们这些老百姓,到时无家可归。”
两人一唱一和,还时不时停下叹息口气,仿佛凡朝真如她们所说,危在旦夕。
明无妄蹙起眉头,紧绷着脸。不过在洛阳停歇得久了些,怎的民心就成了这样,若今日无所作为,再别提往後。
“停车。”他撩开帘子,快步下车,蟒之连忙拿起他的飞鱼服和绣春刀匆匆跟上。
他走到那两位妇女面前,“婶婶,请问,您二位在家洗衣做饭,照顾孩童,可能做好?”
明无妄连外衣也没来得及穿,妇人看他这衣冠不整的样子,十分嫌弃,不屑回答:“分内之事,当然能,有什麽难的?”
“分内之事,说得好。你们洗衣做饭是分内之事,太後治理朝政为何不是分内之事?是谁说的,女子不行?可是我凡朝哪条明令禁止?在下饱读诗书,但印象中不曾有过。”
明无妄语气里有几分愠怒,但脸上始终保持着谦逊笑容。“不过百姓议论朝政,助长他人威风,可是要杀头的。”
“你去打听打听,如今城里的老百姓是怎麽说的!凡朝就毁在他们韩家姐弟手里了,一个假惺惺,一个结敌国,我们只是想过安稳日子。”妇人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引来不少人围观。
蟒之扒拉开人群,展开飞鱼服给明无妄披上,“我朝没有人,不想过安稳日子,不少人为此而牺牲丶就义。朝廷始终为此努力,太後也一样,不求日後报答,只求君民同心。”
“我,明无妄,怀璧司,凡朝每位同僚官僚,从不曾放弃过百姓民衆。也请诸位相信朝廷,不会让你们流离失所。”
他说完,朝着皇城方向走去。拿着绣春刀昂首挺胸,飞鱼服半披在肩上,迎风摇曳,意气风发。
本是萎靡的街道重新因为他这番话活跃起来。
蟒之在後头看得湿了眼眶,三年前那个独闯王爷府的少年,也是这般模样。
“大人。”
“大人。”
大殿内文武百官站在两侧,见到明无妄均是客气地招呼。声音一直到太後座下才停止,旁侧站着的是明丞相。
他看明无妄一路走来,内心激动又复杂。
激动的是,儿子平安归来。复杂的是,儿子不知又要去哪。
“臣明无妄,带国师口信归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