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比卫然晚出生十分钟。
就像出生的顺序,卫风做什么都跟在姐姐的后面,卫然也时时刻刻都在保护卫风。
两个人性格迥异却亲密无间,互相用眼神就能说话,而且总是能知道对方的情绪,并在需要的时候帮助彼此。
我靠在办公椅上,看着女儿,我唯一的孩子。她刚刚七岁,高挑瘦弱,黑色的大眼睛那么纯真,原本充满生气的面孔这会儿写满担心。
“我也是,然然。”我拍拍腿,她迫不及待爬到我的腿上。
我把她拉进怀里,面庞埋入她的头。
他们姐弟俩用的是相同的洗水和沐浴露,熟悉的味道让我的喉咙出令人讨厌的呜咽。
卫风死了,无论再高的医术、再先进的仪器也救不活他。
我想喝个伶仃大醉不省人事,但喝酒不会让他起死回生。
同样的,保持清醒也不能。
我该怎么办?
“我——我——对不起,”我哽咽着,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这辈子,我从未如此无助绝望过。
卫然也呜呜哭起来,我把她抱得更紧。
医生遗憾地报告卫风死因后,一直强调我们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为了卫然也要选择坚强。
这套说辞我对病人家属用过无数次,没想到如今用到自已身上。
赵艺无法做到,卫风死后她就沉浸在黑暗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每天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拒绝理会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进入她的世界。
照顾女儿只能由我来承担,除了爱卫然,还要将一家人重新粘合在一起。
可是我做得糟糕透顶,这几天把女儿扔给住家保姆,早出晚归寄情于工作,回了家也是闷在书房里。
“妈妈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是不是因为她更爱小风?”卫然小心翼翼问我,眼神充满担心和惧怕。
卫然失去亲密的兄弟,可以说在同一时刻也失去心爱的母亲。
看着女儿害怕的模样,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是父亲,保护不了死去的孩子,也保护不了活着的这个。
“当然不是,她爱小风,也同样爱你,”我坚定地反驳,抚摸着缎面一样的长,宽慰道:“我们只需要给妈妈一些时间。她很难过,我们都很难过,每个人难过的方式不一样。”
“爸爸,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跟我不说话,对吧?”卫然流着眼泪求我:“以前家里好多人,我有你,有妈妈,还有小风,现在我谁都没有。我不要一个人呆着,我害怕!”
更多的泪水从我眼中滚落下来,浸湿女儿的头。
我无法言语,只能紧紧抱着她点点头。
我暗暗誓,从现在起,即使自己的情绪陷入低谷、即使生活再黑暗,我也要好好爱护关心这个乖巧的女儿。
卫风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想走出失去他的痛苦,但是我知道必须与内心的绝望共存。
以前,我总是劝解那些伤心难过或焦虑紧张的人,无论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建议他们做点儿什么调整纠正,无论什么事儿。
现在换个位置,我竟然忘了有多重要。
脑海里一丝清明的念头朝我咆哮,那些悲观的情绪杀不死我,但我可能会失去另一个孩子。
我把卫然抱得更紧,再一次点点头。
“我保证。”我的话很轻,但卫然听到了。
她总能听到。
“我爱你,爸爸。”
“我也爱你,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