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铭正的独子何文晖娶妻,照旧是阖府统请,代表徐家去参加婚礼的却只有徐燊一个。
他叫了湛时礼陪自己一起,包了封大红包。徐世继跟何铭正不对付,他却很给对方面子。
去的路上徐燊闲谈一般跟湛时礼聊起何铭正的发家史:“听说何铭正这个人很有投资眼光,胆子也大,擅长以小博大,当初跟肇啓齐名的几间大的地産公司後来陆续都被他吞并了。卓盛成立才二十几年,现在已经隐隐有赶超肇啓的架势,尤其这些年,他们到处跟肇啓抢资源丶抢地盘丶抢项目,而且赢多输少,你说何铭正是不是找什麽高人指点过?”
对上徐燊笑盈盈的目光,湛时礼的语气平常:“你还信这些?”
徐燊说:“我爸他们那辈的人不都信这个,做什麽都要先算一算风水丶问一问八卦,听说他肯把我认回来还有个原因是找人算过我八字旺他,够好笑的。”
湛时礼道:“我之前说过的,你运气好。”
“是吗?那Nic你呢?你运气好吗?”徐燊像话里有话,“其实像何铭正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运气好吧?虽然发家晚,但一路顺风顺水,做什麽都能心想事成。我听人说当初卓盛还不是卓盛时,跟他一起白手起家的几个合夥人,後来出国的出国丶死的死,只剩他一个将卓盛做大到今日的规模,这应该说是运气和本事互相加成吗?”
湛时礼的眸光似乎闪动了一下,在夜色里看不分明,他说:“也许吧。”
徐燊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八点之前,他们抵达婚宴现场。
何铭正春风满面,亲自带人在会场外迎接前来贺喜的宾客。
他身边的新郎何文晖风度翩翩丶一表人才,颇有青年才俊的风范。而且很不凑巧的,徐燊和他一起入围了今年的全港十佳杰出青年评选,外界难免将他们放一起诸多比较。
徐燊带湛时礼上前,跟他们俩父子握手。
何铭正笑问起徐世继的身体状况:“我还说去医院看看继哥,可惜你们徐家人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都不让我们这些老朋友去探望。”
徐燊说:“抱歉何叔,我爸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不方便外人探望,等他身体养好一点,会再请何叔你们喝茶。”
何铭正笑着:“那也行吧,继哥的几个儿子里,就你说话最好听,难怪他让你坐肇啓代主席这个位置。现在外面走哪里都有人提你的名字,你那几个哥哥比你可差得远,当真是後生可畏。”
徐燊假装没有听懂他的阴阳怪气,只说:“我这个做儿子的理应为我爸分忧,做分内之事而已。”
进会场坐下後,徐燊忽然问身边湛时礼:“你觉得那个何文晖怎麽样?”
湛时礼没听明白:“什麽怎麽样?”
“最近那些八卦记者不是总拿我跟他比较?”徐燊说,“你觉得那个十佳杰青的评选,我跟他谁能评上?”
湛时礼问:“你很在意这事?”
徐燊说:“我不喜欢输的感觉,无论是输给谁。”
这种评选入围的大多是运动员丶科学家丶医生那些,商界精英也有,但年纪相仿丶各方面能力都旗鼓相当的只有他和那个何文晖,按照惯例最後能评上的大概也只会有他们其中之一,一个十佳杰青的名头没什麽,但徐燊确实讨厌输。
湛时礼说:“你有你的优势。”
“什麽优势?”徐燊问,“我长得更好看吗?”
湛时礼的目光落在他这张鲜活生动的脸上,停了须臾,说:“也算吧,不过这种评选不看这些。”
徐燊笑了:“我就知道。”
湛时礼道:“你是肇啓代主席,他在卓盛还只是CEO,这方面你就胜过他了,而且说到底肇啓的面子还是比卓盛大,不用担心。”
“那也还是保证不了,”徐燊说,“最好呢就是让他失去跟我竞争的资格。”
湛时礼的神色一顿,问:“你想做什麽?”
“Nic,你帮我吧,”徐燊的眼睛轻轻一眨,坏主意就冒了出来,“他才刚结婚,这个时候要是闹出点什麽桃色丑闻,名声也跟着完了,你找几个漂亮点的妹妹去勾引勾引他。”
湛时礼晃眼间瞧见入口处刚进来会场的蔡立豪,说:“你干哥也来喝喜酒了,这种事情你之前不是一贯交给他去做?”
徐燊道:“何铭正不是吃素的,我干哥还要跟他一起做生意呢,这麽对付他儿子万一被他查到是我干哥做的,不太好吧,Nic你不是外面认识的朋友也多吗?想想办法呗。
“反正你是我的人,就算被他查到了,无非是他跟我们徐家人的账又多一笔,我也不在乎。”
这样的阳谋又或说试探,只看湛时礼接不接招。
湛时礼看着他却没做声,彼此是什麽意思其实不用明说,都已经明了。
现场人声鼎沸,他们之间微妙的沉默僵持短暂持续後消弭无形,徐燊移开眼,说:“算了,我开玩笑的。”
蔡立豪过来他们这桌,跟徐燊打招呼,他现在也是肇啓股东,在人前倒不用太避嫌。说了两句话蔡立豪的目光扫向湛时礼,笑嘻嘻地一擡下巴,就算是跟他也打了招呼。
至于别的,反正蔡立豪不打算插手。
徐燊的注意力被转移,看到了刚到的林爵士夫妻和林思儿,起身过去跟他们寒暄了几句。
湛时礼没有跟着,蔡立豪直接在旁边坐下了,瞧了眼那边跟人谈笑风生的徐燊,说:“那是林爵士?徐燊这小子还认识他们?”
湛时礼盯着徐燊与人聊天时漂亮清隽的侧脸,半晌,淡道:“林爵士夫妻是老板的朋友,之前是老板介绍了他们和林小姐给燊少爷认识。”
蔡立豪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笑起来:“这样啊,说起来徐燊这小子要是能做林家的乘龙快婿,肇啓董事局里那些最顽固的老家夥以後估计都愿意听他的,好像也可以……”
湛时礼的视线收回,盯着面前桌上的那只酒杯失神了片刻。
酒是刚他们坐下时侍应生送来的,在灯光下呈现出更深层次的色泽,如同某种迷惑人的假相,即将要到揭穿的这一刻。
这一天迟早会到,他其实早该有这个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