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君牵着女儿走在回廊中,“你听到了多少?”
祝新柔心虚道:“就……就是曾叔祖走后的事情。”
她担心娘,就抓住三叔公出门的机会,又悄悄跑进了前院。
宋婉君嗔怪了一句,“调皮。”
祝新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娘亲没有生气,更没有骂她不乖。
她是如此恐惧长辈的训斥,成年人面对孩子,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型怪物面对一只蝼蚁,可以肆无忌惮发泄心中的情绪。
她总是会在不经意时触痛前世的伤,但是祝新柔小心翼翼隐藏,不愿意暴露这种难堪的过往。
雨丝斜斜侵入回廊,却都被宋婉君挡住了。
祝新柔仰头看着娘,手攥得更紧了。
宋婉君感受到了,低头露出了些许疑惑。
祝新柔仰起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娘,爹爹现在正喜欢月姨娘,为什么舍得掌掴她?”
“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年少结发,一世夫妻。
他们这一生的利益、名声、权势都会捆绑在一起,生前死后都在一处。
月姨娘需要挑战的不仅仅是祝鑫对宋婉君的喜欢,更是祝鑫心中的妻妾规矩。
祝新柔不知道这些未尽之言,“所以爹是喜欢娘亲吗?”
如果是这样,如果祝鑫这一世能转好,她愿意忍耐下去,因为她希望娘亲过得快乐。
宋婉君抬手让下人站远些,才道:“我是他的发妻,恩爱多年,我们之间当然有感情。”
“可也仅是如此了,在我眼中,他远远比不上你们兄妹三人,在他眼中,我也绝不是最重要的一个,不过是一起过日子。”
感天动地、掏心掏肺的感情才是稀罕事。
宋婉君是个俗人,没有那种精神追求,祝鑫是最适合她的夫婿,这就足够了。
“你爹对月姨娘动手,只是因为她对我不敬。”
“你爹这个人是标准世家子,心中自有一套规矩,三叔公是长辈,所以他气但是承认三叔公有资格教训他。”
“你是晚辈,所以你应该敬重他身边的猫猫狗狗,自然也包括姨娘,因为这是在给他面子。”
“同样,我是他的发妻,夫妻一体,妾不敬重我,就是不敬重他,该被教训。”
这也是祝鑫从未怀疑过宋婉君的原因。
在他看来,月姨娘对宋婉君毫无威胁,自己也不会宠妾灭妻,宋婉君做什么大费周章把人赶出府?
若是让他知道,反而伤了夫妻情分。
这就是像是祝鑫看中了一个最漂亮的花瓶,正是在兴头上,带回家仔细观赏,自己的妻子却大吵大闹,一定要把花瓶砸碎了。
这自然让人不理解,本来等他对花瓶失了兴趣,他的妻子要怎么处理花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啊。
至于让花瓶做他的妻子?
在祝鑫这种人的眼中,妾是绝不配做他的妻子。
月姨娘听的那些话,不过是缠绵时的情话,床上听听得了,下了床还相信,那就是惹人发笑了。
祝新柔脑中陡然划过什么,骤然清醒了。
渣爹对同族、对亲生子嗣都冷心冷肺,对着自己的妾就更不会有什么真情了,他一直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啊。
傍晚时分,赵强从昌平府赶回来了。
“夫人,宋大人带着人察看了河堤,果真如夫人所言,宋大人现在正带着人疏散下游百姓,他请夫人也要早做准备。”
“一旦决堤,流民最先冲击的就是我们定康府。”
宋婉君吃了一惊,“已经有了准备,怎么还会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