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在下又不忍娘子受苦,自己又无一技傍身,也只好……”
展凝儿瞧他比自己还女人的样子,真是受不了啦,她激灵灵打个冷战,赶紧道:“停停停!你不要说了,真是受不了你。”
展凝儿转过身,瞪着她的表哥,凶巴巴地道:“安南天,你身上还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安南天不情不愿地摸出钱袋,道:“今晚我也没带多少钱……”
他还没说完,钱袋就被展凝儿一把抢了过去。
展凝儿想把钱袋递给叶小天,手刚伸出去,就又缩回来,轻轻向前一抛,钱袋正好落在叶小天怀里。
展凝儿道:“拿去,先解眼前之难。父母给你这副大好身躯,你岂能如此轻贱,怎么也要寻点正经营生做。我住城南悦来客栈,要在本县待上几个月呢。你若实在寻不到生计时,可去那里找我。”
展凝儿说罢,迈开大步,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两个苗家大汉连忙紧随其后。
安南天走过叶小天身边时,忽然站住,上下看他几眼,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嗯!还真不错。风铃儿不仗义啊,有了新鲜货色也不跟我说一声。嘿嘿嘿,小兄弟,你要是缺钱花了,可以来找我,我也住悦来客栈。”
叶小天:“啊?”
安南天向他轻佻地挑了挑眉毛:“你懂得!”
安南天追着展凝儿去了,叶小天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打了一个寒噤,急忙高抬腿、轻落步,走出大门,溜之乎也。
叶小天回到山脚时,天已经全黑了。
等他爬山时,抬眼望去,远山层叠,尽是一片或浅或深的墨色,好在天上有一轮大大的明月,遍洒清霜于地,近处倒还看得清楚。
天性乐观的叶小天早忘了一切烦恼,他捏了捏袖中的两枚银元宝,又摸了摸搭在臂弯里的那套质料极好的女人衣裳,嘿嘿一笑,爬山的度更快了。
快到土地庙时,叶小天忽然停住了。旁边有一条山溪,小溪并不宽,如同一条银光闪闪的玉带,在这玉带之上,站着一个背竹篓的少年。
少年只有十四五岁年纪,还很稚嫩,但身体已经比许多成年人健壮了。
他背着竹篓,左手举一枝用干枯的芦苇扎成的火把,右手持一柄两尺长的细刃尖刀,挽着裤腿儿站在溪水中。
如此画面令叶小天大为好奇,但他马上就明白这少年在干什么了。
少年在潺潺的流水中缓缓走动。
忽然,他手臂一翻,寒光一闪,那柄尖刀便劈入水中,溅起一抹水花。
他提起刀时,刀上已经挂了一条肥鱼,刀刃深深刺进鱼的身体。
肥鱼摇头摆尾,可是不等那肥鱼从刀下挣脱,少年就麻利地一扬刀,将肥鱼准确地甩进他肩后的背篓。
叶小天见此情景,不由“啊”地一声轻呼。
他知道用网捕鱼、用鱼杆钓鱼,他还知道有人用鱼叉叉鱼,可是用刀扎鱼他还是头回看见。
这是何等独特的捕鱼方法,又是何等敏锐的眼力、敏捷的身手!
听到惊呼声,少年急急转身,手中火把仍然稳稳地举着,锋利的刀已横在胸前。
叶小天打声招呼:“嗨!我叫叶小天。朋友,你好高明的捕鱼本领!”
少年注视他片刻,眸中露出笑意:“这个捕鱼的法子,是我跟山里部落学来的。”
叶小天心念忽地一动,他现在虽然有了钱,却因为天太晚,什么吃食都没买到。如今看见这少年捉鱼,叶小天忽然想到一个以物易物的法子。
叶小天扬了扬手臂上搭着的衣服,对那少年道:“小兄弟,我用这套衣服换你的鱼,怎么样?这可是上好的丝绸。”
少年摇了摇头:“这不是干活的人该穿的衣裳。”
叶小天道:“可以等你成亲的时候,送给你的新娘子嘛。新娘子怎好穿粗布衣裳?穿上一身柔滑的丝绸,那才漂亮!”
少年的眸子亮了一下,他趟着河水走上岸,却本能地和叶小天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是猎人们特有的习惯。
少年将火把插在一旁松软的草地上,把竹篓一倒,里边有五六条肥鱼,每条都不小。
少年折断几根柔韧的野草,麻利地编成绳儿,从鱼腮穿过鱼嘴,将四条最大的鱼串了起来。
少年把剩下的鱼装回鱼篓,这才把草绳串起的鱼递向叶小天。
叶小天愉快地把那套衣服递过去,少年摇摇头:“鱼送你,衣服我不要。等我娶媳妇儿的时候,我会挣钱给她买几匹丝绸,做新衣服。”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地翘起来,显得有些倔强,也有些骄傲,但是给人一种非常诚恳自然的感觉,没有一丝令人反感的狂妄,叶小天一下子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叶小天想了想,又摸出一锭小小的银元宝,摊在掌心:“你不要衣服,我也不能占你便宜。我用银子买,借你的刀,把它劈开。”
少年淡淡地道:“不必,我说送你,那就送你!”
叶小天慢慢地收紧手掌,点点头道:“好!今天你这四条鱼,就当是我欠你的一份人情。来日若有机会,叶某定当报答。”
叶小天看到了他眸中的那抹笑意,大声道:“此间无龙,空有屠龙之技,自然没有用处。若是老天能给我一个大展身手的所在,嘿嘿,我捉起鱼来,可是连刀都不用!”
叶小天哈哈大笑,提鱼登山,漫声道:“小兄弟,读过书没有?这就叫天生我才必有用!”
少年没有回答,微微一笑,趟水入溪。
叶小天循山路而上,走出十余步忽然想起一事,转身一看,见那少年举着火把,与他已经相距二十余步之远。
叶小天高声问道:“喂,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