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曾在课余时间说过,不乐意回家,不愿意见到母老虎之类的话。
可秦书南没想过,学生会因此对夏槐有偏见,甚至到了恶作剧的地步。
他猛地捏紧了梳妆台上的泥偶。
泥偶原先有一对,夏槐走时,丢掉了那只红脸蛋的女娃娃。
碎片还在垃圾桶内,秦书南捂住脸,觉得胸前喘不过气。
他想,那不止是恶作剧。
秦书南花了很长时间,挨个翻遍家中的抽屉。
夏槐走得匆忙,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带走所有东西。
只要他想,肯定能找到落下的。
当客卧响起断断续续的鼾声时,一道闪电映亮窗户。
秦书南无意踹翻了脚边的木箱。
箱子里装着他们结婚时穿过的喜服。
夏槐的喜服包着一本册子,还系着红绳,是秦书南没见过的老旧款式。
册子里全是画,墨笔勾勒着他同阮云霞的身影,晕染着漂亮的色彩。
每幅画都是他同阮云霞曾去过的地点,他年幼时送给阮云霞的糖,他骑着自行车带着阮云霞在街道飞驰,在百货商场他送了阮云霞新衣服。
画得栩栩如生,兴许是怕他不喜欢,夏槐还特意借相机拍了张黑白照片。
上面他和阮云霞依偎在一起,笑得无比灿烂。
“云霞爱吃的枣糕做法,我写在红纸上了,等你们结婚那天,我手把手教你做。”
画册里面夹着红包,纸张工工整整地写道:
“祝书南哥跟云霞姐一辈子幸福圆满,早生贵子。”
末尾是枣糕的配方。
秦书南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些画,满脑子都是夏槐含泪告诉他:
“我宁愿一辈子孤独终老,也绝不会嫁给心有所属之人。”
那时,秦书南觉得很可笑。
夏槐不惜下药毁了他的名节,也非要嫁给他不可,怎么还有脸说她不愿意?
可看到这本册子,秦书南突然有点怕了,他怕夏槐一直以来说的都是实话。
是他从未信过夏槐。
“书,书南哥,你在吗?”
等到雷声停息,门外传来细微的抽泣。
阮云霞浑身湿透,蜷缩在地上不断发抖,发丝间还挂着茶叶,眼睛哭得肿红。
“她们不让我进宿舍,还拿茶水泼我,骂我跳河是勾引男人,要告我犯了流氓罪。”
“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现在所有人都骂我是烂鞋,说我不洁身自好,可明明是有人下了药,我却要背负他们的骂名。”
她仰起头,湿漉漉的眼眸溢满委屈,抿着唇去拉秦书南的衣角:
“书南哥,我真的无处可去了,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若是夏槐见了她这副模样,定然会觉得似曾相识。
阮云霞丈夫离婚那晚,她也是这般捂住扇肿的脸,哭着出现在秦书南门前的。
上辈子秦书南心软了,这辈子他也没能狠下心放任阮云霞不管。
他小心翼翼地将阮云霞揽入怀中,捂着她冰凉的手,温声道:
“你先披件衣服,我去给你打盆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