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带着的蛟妖也比对面死伤更重。
元婴期众人打斗范围波及甚广,方圆百丈包括空中都是他们的战场,群斗也会被分割成数片区域。
大长老袖子已经被震碎了,露出盘虬肌肉,手已经化成蛟龙利爪,尽管如此坚硬,看着不可摧,但一边手臂也呈现出了不正常的漆黑。
那是沈辞秋方才引他分神时,白鸩趁机种下的毒。
大长老注意到了他们看向烟花的动静,狞笑道:“怎么,那是你们同伴的烟花,是遇到了麻烦,还是找到了香荼?等杀了你们,我再过去——”
回应他的是迎面爆开的一个咒器,以及白鸩的羽箭。
白鸩呸了声,将一口血呸掉了:“你做梦。”
沈辞秋的伞转动着飞在他身侧,他握着伞中剑,默默咽下一口血。
不能让这些蛟妖去谢翎那儿,还有,他们得尽快过去。
大长老嘴上没饶人,其实已经生了退意,久拿不下,损失太大,而且他原本可是大乘修为,出了连断山就能恢复境界,以元婴的修为战斗实在憋屈,对喜欢狂暴的蛟龙来说血脉已沸腾,这种不痛快就会被更加放大。
连断山脉上空百米内修为也受压制,他都想恢复原身干脆一口气冲上千丈高空来摆脱桎梏了。
白鸩看了看周围被拖住的人,撑着膝起身,对沈辞秋道:“仙长,您去殿下身边吧。”
沈辞秋微微侧脸看他。
白鸩笑了笑:“那老东西已经是强弩之末,这边交给我们,您先去,我们也会尽快过来,只是这路上,还请您务必小心。”
先前零星分散出去探查的人,看到烟花后,也会往连断山北侧山脉赶。
沈辞秋确实记挂谢翎那边的情形,到现在,谢翎放了信号,但是还没传音。
审视过蛟妖长老的状态,沈辞秋点点头,他面朝着长老的方向,在空中往后慢慢退了两步,长老额边青筋跳了跳,方才说得那样强横,但他此刻明显没有要拦住沈辞秋的意思。
方才打斗里大家都吃过不少丹药,大长老也确实快撑不住了。
沈辞秋退到大长老一击抓不住的距离,眼也不眨挥剑又杀了一个来偷袭他的妖,鲜血在他的衣摆上渐开,沈辞秋看也不看,飞速转身,朝北山脉飞去。
厮杀声渐远,他握住了传音玉牌。
连断山脉是真的很辽阔,南北山脉之间隔得那么远,沈辞秋的灵光划破长空,但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御剑速度还不够。
天上紫气的异象已经开始收敛,说明千年香荼已被人夺取,修为的压制再持续一两天,也会跟着散去。
紫气慢慢散开后,竟露出了灰蒙蒙的天,薄薄的阴云密布,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传音玉牌一直还没有回音,沈辞秋死死扣紧玉牌,在第一点细雨丝落下时,传讯接通了。
沈辞秋立刻抓过玉牌:“谢——”
“阿辞。”那边谢翎的声音说不上是疲惫,还是虚弱,但他用这样的嗓音笑了笑,“我先道个歉。”
沈辞秋心口一紧,突然升起种很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听到谢翎不再笑了,好像最后一点强颜欢笑的劲都在刚才用完了,他沉沉地开口,苦涩喑哑:“……我怕是要提前渡劫了。”
沈辞秋瞳孔骤缩。
他猛地抬头,天空原本只有薄薄一层阴云,但在远方,就是被烟花照亮的地方,突然有层层叠叠如墨的黑云聚拢,宛若一只巨手搅动着漩涡,边缘闪烁着诡异的幽紫,将还凝固着的信号图腾压得无比黯淡。
有什么压抑又极为可怖的毁灭正在其中酝酿。
沈辞秋来不及想其他,立刻改变了谢翎那块玉佩上的符文。
为了伪装,谢翎没有将玉佩戴在腰间,但沈辞秋知道他正将凤凰玉佩贴身放着,因为谢翎做什么都想要他知道,专门凑到自己跟前妥帖放给自己看。
明知道谢翎能渡过死劫,明明他说了很多次自己绝不会有事,但这一瞬间,沈辞秋将护身符变成了……以身相代。
在黑云那毁天灭地的气息里,沈辞秋根本来不及想其他,这是他下意识的行动。
遥想当初第一次见面,他给谢翎下了同命咒,他若受伤,谢翎会相代,而现在,他却愿用自身去代替谢翎。
无论他明不明白,承不承认,这无意识的举动都证明了一件事:
谢翎已经住进了他心里。
然而下一瞬,沈辞秋就察觉咒术无法起效……玉佩的气息被隔断了。
是谢翎将它收了起来,离开了身侧。
谢翎不要他受伤。
沈辞秋脑中一空。
他手里的传音玉牌熄灭了。
下一瞬,空中传来轰然炸响,一道树木般粗壮的紫色雷电撕开怒涛黑云,直裂而下,瞬间便吞没了空中那朵火红的烟花。
也照亮了沈辞秋露出的半张脸。
他面上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