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方才那一试,成功把机缘拿了过来,他却对慕子晨愈发警惕,更加怀疑此人有古怪,同时还悄悄用眼角余光觑了沈辞秋两眼。
自己让他小师弟到嘴的鸭子飞了,沈辞秋会怎么想?
会为他那面露委屈的小师弟打抱不平吗?
而后他就发现,沈辞秋表情未变,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谢翎扬了扬眉:嗯?
看起来,沈辞秋也没多在乎这位新师弟嘛。
起码没有为了慕子晨来找自己的茬。
所以即便得到了亲手做的见面礼,慕子晨在沈辞秋那儿的份量也不见得比自己重。
谢翎郁闷了大半晌的心情总算是回暖,不着痕迹勾了勾嘴角。
“谢师兄,”有玉仙宗的弟子能屈能伸,立刻也改了称呼,试探地问,“待会儿如果还有你看不上的机缘,能随手送给师弟我吗?”
谢翎心情尚可,很好说话:“好说好说。”
还有些个弟子也忙凑上去:“谢师兄,还有我还有我!”
看着这群眨眼就围着谢翎的同门,唯有郁魁游离在玉仙宗弟子之外,咬牙切齿,焦躁不安。
谢翎的运势竟然这么好!恢复修为的机缘真被他抢走怎么办?
郁魁握紧的拳头已然发出咔咔作响的骨骼声,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平心静气。”
那嗓音带了点灵力,郁魁猛地一颤,回过神来,慢慢转头,眼中还有些血丝未散,哑声道:“……师兄。”
沈辞秋语气没什么起伏:“你在焦躁。”
郁魁面颊绷紧,深吸口气:“是,我是焦躁,师兄你知道吗,自从被废了,我无时无刻不难受,丹腑被废成那样,所有人都说无能为力,就连师尊也是安慰居多,我……”
他哽了哽嗓子,再说下去,不是发怒,就是想哭,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苦,凭什么是他遭罪啊!
沈辞秋看着郁魁通红的眼,淡声:“抬手,挽袖。”
郁魁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将袖口挽起一点,沈辞秋玉白的指尖泛起灵光,下手,隔空在郁魁的袖口内侧画了一个清心咒。
郁魁看着清心咒,怔愣一下,随即眼眶更红了。
当他成了个废人,曾被众星捧月的自己高高落下,摔在地上,周围谁都能踩一脚的时候、大家都去围着别人转的时候,只有沈辞秋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安。
“师兄,”郁魁哽咽,“你还肯对我好,其实还在乎我是不是?那天说我不是你师弟了,只是气话对不对?”
沈辞秋去却没有回答,他画完咒,收回手,淡然转身。
郁魁吸了吸鼻子,放下袖子,忙不迭跟上他,约莫是清心咒的缘故,他心中的不安霎时是被抚平了不少。
可惜他不知道,就在他袖摆恢复原状,衣服内侧的清心咒贴上他皮肤那刹那,银色的纹路如小蛇般游走,轻轻变动几笔,就从一个安神的清心咒,悄无声息变成了扰乱神智的乱心咒。
心神将乱前因恍惚而带来的短暂宁静,却被郁魁错当成了清心咒的效果。
沈辞秋给郁魁安排的谢幕,天之骄子一朝被废,受不了打击,心性大变,寻宝途中对周围人恶语相向、举止癫狂,而后被所有人厌弃,再无人站在他那边。
上辈子沈辞秋逐渐被所有人孤立后的心境,其实他已经不太想得起来了,因为伤口太多,霜雪太重,一层层压下来,某些小伤就变得麻木了。
但不影响他把这些东西报复回去。
届时所有人都会指责郁魁、声讨郁魁,这就是郁魁临死前,沈辞秋送给他的最后戏码:
千夫所指,孤立无援。
沈辞秋轻轻地想:希望你能喜欢,师兄对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