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顺着腰伸进光裸后背。
瞿清雨挣扎的动作一顿。
Alpha针扎过的腺体止了血,剩下一团变乌的青紫。
赫琮山鬓角湿透。一只手穿过他后腰,另一只手五指插入他指缝,牢牢紧扣。
声音喑哑疲惫:“抱一会儿。”
瞿清雨不动了。
Alpha意识濒临混乱,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终于找到让自己安心的姿势,不太安稳地闭眼。
瞿清雨在过于滚烫的怀抱中艰难地腾出只手查看他的情况,针孔实在刺眼,他手指在半空停了停,又顿住,顺着Alpha鼓胀后颈靠上位置轻捋了把。
一手冷汗。
瞿清雨堵在心中的那口气忽然散了。
他变得非常、非常柔软,胸腔里填着一片柔软的海,棉花糖一样酸软下陷。
算了。
他也不是每件事都对赫琮山说,也没有理由因此计较。但他又实在不爽,于是面无表情把所有事都算在政治部的人身上,半天过去,终于吐出口恶气。
等赫琮山的体温降到38℃下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瞿清雨确认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离开,在阳台上吹风。
“上校上次易感期?”
张载明显愣了下,说:“在二月底,您不知道?”
瞿清雨冷冷:“我不知道。”
两头同时沉默。
张载解释:“我以为您知道,上校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瞿清雨真是忍不住要抽烟了,他摸了摸口袋,上颚顶着颗橙子味的糖:“说说看。”
张载也不是二十四小时跟着赫琮山,委婉地提醒:“您当时正在和上校……冷战。”
瞿清雨站在阳台上,地平线外是黑暗。凌晨风凉,他五指蜷进袖子,哑了下嗓音:“我知道。”
“他怎么度过的?”
张载再次回忆事情始末,过了一会儿严谨地说:“上校的易感期频率一般是一年三到四次,每次持续四天左右,大部分时候……在您出现前,他会独自离开,用抑制剂,去什么地方……”
盯着赫琮山易感期的人不少,张载实话实说:“我不太清楚。”
“Alpha会找令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度过易感期。”
对面有风,张载听见对方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他会去什么地方?”
张载:“瞿医生,我不知道,抱歉。”
他手上还有事,盯着那份婚前协议上的最后一行字,半晌后说:“您去问上校,会比问我更快。”
瞿清雨没说话,将手搭在栏杆上:“有谁知道他的信息素状态不稳定?”
张载停顿了半秒:“上校会处理这件事。”
“他知道是谁干的?”
牙根甜得发酸,瞿清雨磨过了牙尖:“告诉我。”
张载微微笑了,他办公室正对面是一面巨型的镜子,映出Alpha温和而精英的模样:“瞿医生,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有许许多多的事上校心里清楚,他没有动静是因为他要指挥全军,历练下级军官,要控制情绪,抵抗易感期。上校留给私事的时间已经很少了,他有限的情绪和精力要用在刀刃上。”
还有仗要打。
“他的父亲是指挥官,叔父是执政官,他学到的东西远比正常人多得多……比如……您觉不觉得……”
“政治部没有存在的必要。”张载说。
他似乎不知道这短短一句话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这么轻易地抖落了。
瞿清雨倒是笑了:“毫无保留?”
张载:“毫无保留。”
语毕张载几乎能想象Beta青年出现在阳台上的侧影,他有一双令人终生难忘的眼睛,比航行舰滑过银河带来的实时影像更璀璨明亮。
瞿清雨心情好,侧了侧头:“想说什么。”
指挥室外二十八盏壁灯幽幽,张载的面容出现在长长走道上,他抬头望了墙壁许久,说:“二十八任指挥官。”
“战争、伤病、死亡、创伤后遗症、信息素紊乱,每一任指挥官都不得善终。”
张载用特制的布料擦拭离自己最近的骨灯,四角小碎珠在黑暗中撞动,死人白骨,白骨孤灯。他神情一寸寸淹没阴影中,想起那份婚前协议上的最后一段话,叹息着说:“如果您爱他,给得更多一点吧。”
萧索风声从那一面传来。
瞿清雨转过身。
天初亮,玻璃窗灰沉,刚睡了三个小时的Alpha隔着一整扇玻璃窗和他对视,掌心向上张开手,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