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持实在说不出口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站在自己的军官都是火爆脾气,他要不是当场军衔最高的军官时刻告诉自己要为一举一动负责,索弗这时候已经断两只腿躺在担架上哀嚎了。
佘歇跟着来了,三言两语交代:“有人当众求爱。”
门开了。
Alpha的私人领地充满信息素的味道,灯光并不亮,高楼落地窗材质特别,这是一块变动面板,能投射沙漠、戈壁及冰雪南极,室内温度随之改变。赫琮山拿它绘制作战场地,佘歇一瞬间被拉回当年睁眼出现在西西里亚无人区徒步上百公里的恐怖经历。他后退了一步,而身边有人先他一步踩进了羊毛地毯,那块地毯十分之突兀,柔软,色泽温暖,和造景格格不入。
佘歇微微一顿。
这种事他拿不准需不需要惊动对方,和霍持一起在门口犹疑。
赫琮山后靠在办公椅上,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看不出喜怒:“怎么回事?”
瞿清雨靠在墙边,他这时候的胆子忽然很大。是的,他胆子一直很大,很难有人会想得到他出生在并不那么好的成长环境中,那些阴霾从他身上一拂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看起来依然明亮、鲜活,抱着胳膊轻飘飘道:“长官,有人给我送花。”
佘歇再次顿住,和霍持对视了一眼。
少有人这么跟赫琮山说话,上校毕竟是上校。他们形容不出来这句话中蕴含的想得到的处理方式,不像求人解决麻烦,像在……向人告状。
赫琮山“哦”了声,黑沉眼眸从索弗身上移开,倒是不明晰地笑了:“你答应了?”
瞿清雨深蓝眼睛定定望着他,客气询问他的意见:“你希望我答应?”
佘歇后背悚然。
赫琮山站起身。
高等级Alpha的身高够高,手臂肌肉紧绷,起身时遮挡住背后一大片落地窗。夕阳西沉,暮色涌上,这一场景太熟悉——在某个上校告假的易感期,夕阳绚烂地从另一侧坠落。
佘歇瞳仁微末地缩成一点。
军队的长官天然独立于政权,索弗来之前就被再三警告不要招惹军部的Alpha,那些Alpha天然疯,会在任何时刻开枪,带走他尊贵的头颅。他干咽了咽口水,并不想将性命留下,又心存侥幸,认为只是一件小事:“上校,这都是误会,误会……”
Alpha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信息素等级实在太高了,带来的压迫感无差别攻击了每一个人。张载极有先见之明地拉开了窗,狂风卷入,索弗仍然双腿打颤。
他一心认为是当众求爱这件事触动了军队法规,天知道《士兵守则》有七千多条,《军官行为准则》有一万零三十二条,军队管理严苛,交由军事法庭裁决一切违纪行为。
索弗只对他们受到的优待有感受,此刻也不由得唾弃起这些冰冷的法则,连人的情爱都要一一训诫。
在诡异寂静中,Alpha军官摘下衣襟上那对神圣的橡树叶领花,冰凉色泽在他手中一闪而过。他对自己身边的Beta青年说:“来。”
他说话一向不喜欢说第二遍,他有非常多需要交待的事,《士兵守则》中有一条是“无条件服从你的上级,无条件服从军衔在你之上的Alpha军官的指示”,为了避免耽误彼此时间。
佘歇再次停顿。
他左侧的Beta青年很轻地笑了:“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吗?赫琮山。”
迟钝如霍持都意识到不对劲。
赫琮山仍没有动,耐心解释:“你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我未必会控制住自己。”
瞿清雨半抬头看了他一眼,判断了一下他话中真假。很快,他意识到赫琮山应该确实处于某种并不稳定的状态,因为除他以外的所有Alpha都两股战战,冷汗直滴。佘歇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盯着他,仿佛他脸上有朵花。
赫琮山静静地等。
唐陪圆估计是受不了,这位掘墓人并不想真的在今晚就躺进自己的坟墓,于是他推了把瞿清雨:“你……我操!”
“……”
瞿清雨走过去。
他走得慢,在羊毛毯上踩下一串陷进去的痕迹。冷风吹得他胳膊上鸡皮疙瘩一阵阵往外冒,他隐约意识到什么,而这一段路太近,并不足以让他想出应对的办法。
他在离赫琮山还有一个桌面的距离停下,和对方占据两侧,他手指撑在桌面,想了想问:“难受?”
又小声告状:“是他的错,他离我太近了。”
赫琮山隐隐笑了:“是他的错。”
美丽本身没有错。
瞿清雨绕到他身边,离他近了,又说:“我过来了,你要——”干什么。
整块玻璃面板停在一片浮动冰川前,Alpha军官低头,用足以镶嵌进骨血的力道抱他,在一片寒凉中狠狠吻下去。
Beta无法被标记。
他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
即使一遍遍注入信息素,依然会有无数觊觎者找上门。赫琮山清楚他有多美丽,那种美丽混杂着最欲望和最青涩的矛盾感,令任何见过他的人生出卑劣肮脏之幻想。
实在是……
令人不安和绝望。
被完全掌控的感受并不好受,而瞿清雨闭上了眼,他眼皮在轻微颤动,无声地张了张嘴。
赫琮山听见他说:“辛苦了,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