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公寓o室的暖气烘得玻璃窗蒙了层雾,苏雨烟用指尖在窗上画了片银杏叶,叶脉延伸到窗外飘雪的夜色里。
“苏苏,真不跟我回沪城?”唐果盘腿坐在椅子上,蔻丹轻点微信群里跳动的航班信息,“外滩跨年灯光秀,我爹搞到了华尔道夫最佳观景位。”
林小满腕间的银镯撞在床栏上:“沂蒙山全羊宴!我爹新挖的土灶台能焖整只羔羊呢。”
何穗轻轻按住苏雨烟的手,眼镜后的目光温润如药柜里陈年的黄芪:“爷爷的针灸所腊月二十八就闭馆,但若是苏苏来,能破例开珍藏的二十年陈艾。”
林小满突然翻身下床,赤脚踩在绒毯上:“要我说就该带苏苏冲进傅家祠堂!”她挥舞着吃剩的烧饼,芝麻簌簌落在张爱玲的《流言》扉页上,“学徐志摩那句什么来着?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命;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然后被傅太夫人的龙头杖敲出来?”唐果笑着将羊绒披肩罩在苏雨烟肩头,却在触及她单薄肩胛时放轻了力道,“那年王家祭祖,有位世家千金穿了dior新款,被说西洋刺绣冲了祖宗忌讳,生生被请出祠堂呢。”
“他连年夜饭都不能自主?”林小满把烧饼掰得咔嚓响,仿佛在嚼碎某些看不见的枷锁。
手机突然震动,傅景烁的消息浮在“碎裂”的屏幕上:“云邸宫一直给你留着。等除夕家宴结束,我就回来陪你。”苏雨烟想起上周在他车里现的烫金请柬,沈瑶的名字紧挨着主桌席位编号,墨迹未干的“特邀”二字晕染成模糊的云纹。
暗红色艾灸盒在角落明灭,何穗往养生壶添了把酸枣仁:“苏城比京城湿冷,艾草足贴记得睡前”话到一半却停住,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
苏雨烟叠衣服的手顿了顿,她轻轻抚平毛衣上的褶皱。五年半了,从大一入学到现在,她竟然第一次觉得京城的冬天如此陌生,证明了无数数学定理,却无法证明自己属于这座北方都城。
“苏苏……唐心学院有个跳《吉赛尔》的姑娘……”唐果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声音闷在她背上,“她恋人的怀表链上缠着祖传的翡翠平安扣。”她鲜少这样犹豫,精心打理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苏雨烟的毛衣袖口,“上周退学了,左腿打了十三根钢钉。”
林小满正在打包的芝麻糖突然撒了半桌。油纸在寂静中簌簌作响,像极了傅家冬至祭祖时焚烧的锡箔。“我、我不是说傅少会这样!”她慌忙用烧饼去吸糖粒,“但傅家老太太那根龙头杖……”
空气突然安静,只剩窗外雪粒扑簌簌打在玻璃上的轻响。
苏雨烟转过身,将唐果的手轻轻覆在暖手炉上,蜜桃体香混着艾草气息漫过两人交叠的指尖:“还记得连分数展开定理吗?有些无穷序列看似混沌,但每个收敛子列都会找到自己的不动点。”
唐果鲜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什么吗?就是你这副永远体面的样子!明明难过为什么不哭出来?”
何穗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眼睛通红:“婚姻是流形变换,要经受得起同胚映射的撕裂与粘合。不像解方程,答案错了还能重头推算。”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苏博士您好,我是顾氏集团张特助。陈院士团队在‘顾氏智脑’项目中的非线性算子研究获得突破性进展,顾总提议将相关算法命名为‘樱花模型’。如您方便,年后希望能邀请您参与项目研讨会。——顺祝冬安”
苏雨烟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樱花模型……她想起上周在智脑会议室,她推门取回遗落的笔记时,顾知宴正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男人修长的影子被暮色挤压成黎曼曲面,右手无名指的旧疤擦过书页边缘,像是要将那道细痕拓印进费马大定理的证明间隙。
“苏博士的里奇流笔记?”他未转身,雪松香却已漫过中央空调的白色噪音。书页停在她批注的卡拉比猜想章节,铅笔勾勒的莫比乌斯环边缘,粘着片染井吉野樱标本。
暮色渐浓时,智脑的无人机群亮起导航灯。千百点萤火掠过冻湖,在顾知宴的袖扣投下动态拓扑网格。苏雨烟看见两人的倒影在拓扑变换中交叠:他摩挲疤痕的节奏暗合她她证明定理时的呼吸频率,她笔记本遗落的蜜桃香与他的雪松尾调在虚空中编织出非交换几何的轨迹。
“寒地算法需要引入新的纤维丛理论。”顾知宴忽然将书页转向某个临界角度,全息投影适时切换至云栖生态农场,耐冬樱的根系正穿透冻土层绘制霍奇循环的路径。
暖手炉渐凉时,苏雨烟惊觉送框已自动填充:“染井吉野蓄芳待惊蛰,愿智脑砺雪,开岁愈臻。”光标闪烁的频率,恰似那日顾知宴凝视她笔记时,无名指在书脊敲出的摩尔斯电码。
窗外,雪落无声。一千公里外的苏宅里,那株染井吉野樱正在积雪下静静等待。而它的根系深处,早已在无人知晓时,孕育着来年春天的千万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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