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凉和妹妹任茵被安排住在正房后面的两间小房子里,紧挨着后墙,是之前翻修祖宅的时候剩下的两间,因为位置不好,所以没怎么修整,平日做库房使用。
云歌进去的时候,任凉正跪在床前,握着妹妹的手发抖,屋子的窗户很小,光线昏暗,有股潮湿腐烂的味道。
族长家的长媳开口,“凉儿,七嫂子会些医术,这会儿来不及请大夫,先让七嫂子给茵姐儿看看。”
任凉抿嘴,发红的眼睛看向云歌,他知道自己手里已经没什么银钱了,也没有面子让族长家大费周章去镇上帮他请大夫。
娘被害了,妹妹也命悬一线,是他这个做儿子做哥哥的没用,护不住最亲近的人……
任凉嗓音沙哑,“求七舅母发善心救救我妹妹。”
云歌叹了口气,“你站在边上别挡光,待会儿还有要用你的时候。”
任凉踉跄着让开,云歌蹲下来查看床上的小姑娘,任茵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浑身虚汗,面色发黑,一只手捂着肚子蜷缩着,云歌扒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再不急救,可就真要回天乏术了。
云歌手在任茵细弱的腕子上搭了十几秒,然后伸进衣服摸她的肚子,一边有技巧性地揉一边观察神色,渐渐揉到肠子的位置。
“这是吃了断肠草,虽然剂量很小,但没有及时洗胃,喝的药不对症,小孩子抵抗能力又弱,越拖越严重了。”
断肠草也是一种中药,开着小黄花,和金银花很像,但药性极毒,采药的时候如果发现了断肠草,附近一片的药材都不能用了。
这药只能少量外用,绝不可内服,云歌听说曾有人把断肠草误认为金银花摘下来服用,一夜过去腹痛难耐死于非命。
如果没有专业知识,最好不要自己采药。
任凉本已接近绝望,见云歌说的十分笃定,有理有据,眼中又燃起一缕细弱的火苗。
“七舅母可还有办法?”
“有。”
云歌也不卖关子,一边挽袖子一边说,“弟妹,劳烦你帮忙烧一锅热水,再从灶膛里掏一大包干净的草木灰过来。”
“任凉,你去找谦义,请他速去镇上张老大夫的医馆买一钱绿豆、两钱金银花、三钱甘草,就说是云氏要的,请他费心挑品色最好的药材。”
云歌的声音并不高昂,但沉稳又利落,让人下意识随着她的话去做。
任凉这些日子为了给妹妹看病,记了许多药材的价钱,云歌要的这几样东西都不是太贵的,他手里剩下的钱还够用。
谦义性子和善,待人真诚,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是真心同情任凉兄妹。
他爽快答应了任凉的请求,拿着钱赶驴车去镇上买药,白家村距离岩滩镇很近,驴车赶快点一刻钟就能到。
族长家的厨房正在做饭,火是现成的,锅也是热的,草木灰和热水很快就送来了。
云歌把水掺到手指伸进去不凉也不热的温度,将草木灰倒进去混匀了,半扶起任茵,一只手撑着脖子,一只手捏开她的嘴,让任凉把水灌进任茵口中。
云歌的手法很专业,是当初在规培医院打杂练出来的,哪怕任茵神志不清也没有被呛到。
床边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每灌进去三大碗,云歌便施针为任茵催吐,头几次吐出来的水酸臭难闻,隐隐发黑,到后面清澈起来,只有一股淡淡的酸味。
任凉自然不会嫌弃妹妹,云歌也面不改色,医生面对病人就像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现代中医学生和西医学生一样,都要去医院规培,云歌的学校要求所有学生规培时全科室轮换,刚开始的时候,云歌的父母还担心自家千金受不住医院的忙碌和环境,但云歌全坚持下来了。
白鹤明也来到了小屋子,站在门口看着云歌,回忆现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