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诚身上冷汗险些就要下来了,他解释道:“这人不符合收编的要求,哪想到他竟因此心生怨怼,下官这就让人……”
萧珩伸手拦住他:
——把人带过来。
张志诚哪敢说个“不”字啊,只好让官吏将人带上来。
待那人被带到棚檐下后,萧珩才看清了他长相。
对方个头很高,生得十分健壮,皮肤黝黑,一看便是常年干活的练家子。
萧珩问张志诚:
——他为何不符合收编的要求?
张志诚立马看向负责审查的官吏,“此人为何不符合要求啊?”
那官吏答道:“他以前犯过事、杀过人……”
因为今天萧珩来巡查,所以张志诚特意强调有作奸犯科记录的不要。
那人当即嗤笑道:“当年我们县有一户地主,他家儿子是个无赖,仗着权势霸占佃农的女儿,后来他欺辱到我家人头上,我看不下去,与他起了争执,失手将人杀了,因此下了狱,且不论我犯事的缘由……”
他扭头看向那官吏,“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当兵的谁没有杀过人?那你们上战场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凭一张嘴,用唾沫淹死别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今日招的是剃度的僧侣呢,专挑不杀生的哈哈哈哈。”
他此言一出,后面的人群也跟着哄堂大笑。
张志诚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此刻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萧珩:
——让他上前来,我有几个问题想他。
张志诚当即示意左右官吏将他带上前来。
这会儿离得近了,刘峻才注意到正座上的那人戴着帷帽,一身素白锦服几乎就要与雪色融为一体,虽然看不清面容,周身气质却十分华贵,并且就连那州牧老爷都十分恭敬地站在他身旁,时刻观察着那人的脸色说话,想来,应该是一位天潢贵胄。
刘峻当即收敛起了先前嬉笑的神色。
萧珩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刘峻盯着那行字反复看了许久,似在确认什么。
张志诚皱眉低咳了一声,“见了公主殿下,为何还不参拜,傻站着干什么?”
“呃……”刘峻回过神来,当即跪了下去,恭敬道:“草民刘峻,参见殿下!”
萧珩:
——你既认为自己有比肩刘穆之之才,我今日若是不亲自来看一下,到时候没能匡复大燕江山不就成了我的不是了?
这回刘峻则是彻底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全然没了先前抨击官吏的气势,他扭头望向左右,一副求助的目光,最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眉毛,“呃,那个……殿下,这个几个字,我不太认识。”
原来这刘峻本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白丁,萧珩又写得一手行草,他看不懂。
张志诚见状皱起眉,“你连殿下写的字都认不出来,还敢口出狂言,说自己有比肩太宗皇帝手下大将刘穆之的才能,真是止增笑耳!”
他当即吩咐人想将刘峻打发走了,以免这人再在萧珩面前丢人现眼。
萧珩却抬手,制止了张志诚,他写道:
——当初刘穆之认识的字也不多,这一点确实挺像的。
左右的人看了皆放声大笑。
刘峻面赤耳红地挠挠头,小声地问身边的官吏,“殿下到底说了什么啊?”
萧珩没有再为难他,他将李进喜招了过来,让对方把自己的话念给刘峻听。
刘峻闻言,拱手作揖道:“草民不敢口出狂言妄自与刘将军相比,但殿下若给草民一支队伍,草民定能为殿下攻城拔寨。”
面对此人如此狂妄的态度,张志诚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
萧珩却是轻哂一声,道:
——当初刘穆之仅凭一声号令,就收编了五万六夷杂胡军,如今你身后倒也有几百流民,你既觉得自己有将帅之才,那不如就证明给我们看?
刘峻神色微怔一瞬,旋即领悟了萧珩的意图。
“好!”他神色肃穆地朝萧珩一拱手,然后转身迈步走向了拥挤的流民队伍。
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刘峻高声道:“你们当众有意参军,愿意跟随我冲锋陷阵的,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