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五庄观。
寅时一刻,天色尚黑,陆源便已经身着道袍,立于殿门口,准备开始早课。
一直等到三刻,才有陆陆续续的师兄弟赶到。
清风明月两人依旧出双入对,入门最晚的他们显得并不稳重,此时更是哈欠连天。
两人相伴而行,遥遥看到陆源,便赶了上来。
明月是一缕月华由镇元子点化而成,陆源修炼的《玄度纳气法》与其暗合,由是明月对他其颇为顺眼。
自觉走上前,看到他身上沾染的露水,心知他已经等了许久,“你怎么来的这般早,早课是卯时开始,此时阳气初生,阴气未动,最适合修行。”
清风扯了扯他的衣袖,“师弟,你忘了他不能说话了?昨天你也没和他讲规矩。”
明月眼珠滴溜溜一转,“既然他不能说话,那我骂他他也不能还嘴了?”
清风到底是年龄稍长,也有着一派师兄的模样,“出家人口生恶业,是要被责罚的。”
陆源揉了揉眼睛,遮住自己勾起的嘴角。
这二位仙童可不知道日后他们骂的有多狠。
明月对清风的训斥倒是毫不在意:“常言道,衣褐怀玉,道在屎溺,若是连污言秽语中都没有道,那就说明道不长存。”
“你。。。”
清风被他辩地结巴起来,一把扯起陆源的衣袖,“随我过来,我来传授你些规矩。”
明月依旧不依不饶,只不过话锋对准了陆源,看着他头顶枕鳞:“你头上鳞片怎么还未褪去?”
陆源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可能我是妖怪?一瞥明月头上的发髻,我还想问你头顶为什么尖尖的呢。
不得不说,有着清风明月两人作伴,陆源的忧虑也被压了下去。
清风明月吵闹之声你来我往,四下师兄们却已经习以为常。
直到进了正殿,两人这才偃旗息鼓。
明月引陆源到了香案前:“师父地位崇高,所以只供奉天地二字。”
传授了开经偈,等陆源心中默念之后,便带着他寻了个靠近大门的蒲团坐下。
“师父对神咒宝诰都不要求,只是《忏悔文》要时时诵念。诵念之前,要平心静气,反思过错。”
明月说的顺畅,可就数他最不安分。
只坐了半晌,便和身侧的清风低声交谈起来。
瞥了一眼端坐的陆源,明月轻声道:“你说他能入门么?”
“难说。”清风低声回应道:“我问过师兄,师父有四十八位弟子,这最后一位便合了七七之数。《周易》有言,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又说逢七必变,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这第四十九人便是圆满之数,难之又难。”
“这么说来,陆源要是能成,岂不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哪有那么好成。”清风摇了摇头,“没听师傅说么,他跟脚低劣。像我们这般修持尚且难之又难,漫说长生,就是延寿之法也是堪堪修持,还要佐以仙草灵植,若是他这般。。。师父连道号都没给他取呢。”
清风没有继续再说,看着陆源,目光流露出一丝怜悯。
四下寂静,唯有念经之声此起彼伏。
镇元子并没有出现,正中的蒲团上空置,只有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火苗不住摇曳。
油灯中的灯油不知添了几回,门前的落叶也不知扫了几次。
反正陆源只看着,怀里的桃枝又凋零了一截,他只剩下了两年的寿元。
他已经融入了晨钟暮鼓的生活之中,只是每日念诵《忏悔经》时,他望向大殿正中的蒲团上,眼神中总是流露出一丝急切,可这丝急切最终也总是变为失望。
今日不太一样,陆源早早地端坐在蒲团上,静心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