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眴主动道歉,语气却不带一丝情绪。
姜月盈缓缓回头,借着那清冷的月光,望向宋眴。
当看到那张与宋景泽有着五分相似的脸时,她瞬间愣住了。
仅仅是那一瞬间,汹涌的思念便将她彻底淹没。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了。
刹那间,姜月盈的眉头紧紧皱起,鼻头猛地一酸,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只觉得胸口沉闷得厉害,仿佛被一块千斤巨石死死压住,让她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极度的痛苦之下,她忍不住握紧拳头,一下又一下,轻轻捶着自己的胸口,试图缓解这份钻心的疼痛。
宋眴站在一旁,自然将她的痛苦看在眼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帮忙,可手刚抬起,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只能在袖中紧紧握紧拳头。
他心里清楚,姜月盈这痛苦并非装出来的。
太医院的太医此前向他回禀过,说姜月盈是因伤心过度,才会有这些莫名的反应。
大夫还提及,姜月盈的情绪若一直无法疏解,长此以往,必定会损伤根本,甚至可能随时香消玉殒。
也正因如此,他才同意姜母在大哥刚去世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姜月盈送出京城。
可他实在不懂,为何姜月盈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却又自始至终,一滴眼泪都未曾见她落下。
他更难以理解,怎么会有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爱到如此刻骨铭心的地步,以至于一方离去后,另一方仿若丢了魂,只剩一具空壳。
尽管他对姜月盈有着诸多不满,可大哥临终前特意寻他郑重嘱托,字字句句都刻在他心间,他实在无法对姜月盈的死活不管不顾。
姜月盈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了很久,才终于渐渐调整过来,呼吸也慢慢恢复顺畅。
可此时的她,看上去疲惫不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愈发显得虚弱。
她机械地转过头,不再看向宋眴。
因为她心里明白,眼前的人不是他,哪怕有着几分相似,也终究不是那个让她爱到骨子里的人。
她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时恍惚,陷入了回忆的陷阱罢了。
宋眴见姜月盈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几步快走上前,站在了离姜月盈不远的地方。
他也将目光投向水面,犹豫片刻后,开口说道:“母亲让我转告嫂嫂,此次虽匆忙把你送出来,但若是你不喜欢姑苏,三个月后,随时可以回宋家。
母亲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日后你若有任何想法,她都会依从你。”
“替我谢谢母亲。”
姜月盈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你家里,已经派人通知了,不过你母亲和妹妹似乎并不在意。”
宋眴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此刻也丝毫没有考虑姜月盈当下的心情。
好在姜月盈对自己娘家那些人,本就没抱什么期望,也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
“若是可以,还请小叔每隔十日,派人去探望我父亲。
他如今瘫痪在床,行动不能自理。”
姜月盈的语气依旧平静,情绪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刚刚还痛得难以呼吸的人,根本不是她。
“嗯。”
宋眴应了一声。
说完,两人便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再继续说话。
宋眴怕姜月盈想不开跳船。
而姜月盈,则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空洞地放空着,直到穗穗满心担忧地寻了过来,她才像是从梦中惊醒,回过神来。
她对着宋眴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与穗穗一同回了自己的屋子。
翌日清晨,宋眴早早起床,此时外面天色还未完全大亮。
他打开窗户,一眼便望见船头那抹瘦弱的身影。
姜月盈独自伫立在船头,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望着那身影,宋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念头。
可这念头刚一出现,便被他自己迅速否定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怪不得大哥在世时那般用心呵护她,她这般模样,确实看着像个废物,很是没用。
宋眴没有走上前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天色大亮,穗穗起床后,发现姜月盈不在屋内,匆匆跑到甲板上来寻找。
姜月盈这才跟着穗穗一同回到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