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流浪汉突然蜷缩起来,仿佛整个身体缩小、如同一只小老鼠般脆弱,他猛然地剧烈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大得似乎要撕裂他的胸膛。
魏知白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泪水。
他回想起冬天时师父缩在貂皮大衣里,寒冷的指尖微微颤抖。为了不吵醒他,夜晚坐在庭院里轻轻地咳嗽。
师父说那只是感冒。
师父不会喊叫,也不会打滚。
但魏知白已明白他确实已经中毒。
唐璜拿出一颗蓝色的小药丸道:“这是解药……”
他还没有说完,魏知白已经抢过这颗小药丸,冲了上去。
冲向那个流浪汉,掰开他紧咬的牙关,喂他吃下解药。
便是喂药的手指,被对方咬住也似感觉不到。
他不停地拍着那个流浪汉的胸膛,等到解药起了效果,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手指,已被咬到流血。
唐璜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并没有说谎。
这种毒十分凶狠,这个人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给他喂的毒很少。
你师父虽然内力深厚,可以抑制毒性,但此毒若一日不解,就一定会定期发作。我不能叫我的救命恩人,一辈子受这种折磨。”
魏知白忽然落下泪来。
他擦着眼泪道:“我不想我师父中毒。”
他眼巴巴地看着唐璜的解毒草药。
唐璜拿起草药,用一种情感特别的眼神,凝视着它道:“你师父是不是一个好人?”
魏知白道:“嗯。”
唐璜转脸看向魏知白,他的眼中似乎有种可怕的东西。
唐璜一字一字道:“这种草并非天然生成,而是人为培育。它需要种在高崖之上,日夜以婴儿之血浇灌养成。我拼尽全力,也只得到这一株。可惜……”
魏知白心中一紧。
唐璜垂下头去,轻叹着道:
“……只怕他知道了未必肯服用这‘解药’。”
“……”
魏知白的眸中现出痛苦之色。
他的神色之中,现出了挣扎、纠结。
他明白唐璜的意思……
——谁若吃下了这种解药,仿佛也背上了残害婴儿的罪孽。
魏知白本来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正直、很正义的人。
他的师父也一直是这样教导他的。
但他的正直和正义,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完全、那么坚定。
原来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对正义的判定,他对世人的同情……都是会随着师父而变化的。
他几乎没有挣扎多久,也不再有什么纠结。
魏知白下定决心道:“我一定要为师父解毒!”
魏知白同唐璜赶回雾月楼时,苏试已经离去,为魏知白留下了一封信:
“……欲寻西方密宗宗主善显真,将行数月,不知归期,拟秋日而归。甚好,勿念。”
魏知白着急道:“我师父走了!”
唐璜道:“我知道善显真在何处,我们抓紧时间,也许还可在路上赶上他。”
两人便又离开雾月楼,匆匆赶路。
现在是寒冬时节,正值苏试旧毒发作之季。
魏知白同唐璜赶了三天三夜,终于赶上了因“病”耽搁在一小酒家的苏试。
小酒家昏淡的灯光,映亮了门前的一点飘雪。
听到布帘子里传来轻咳声,魏知白已按捺不住冲了进去:
“师父——!”
室内摆着一张陈旧的灰橡木桌,桌边坐着一个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