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
年轻的帝王年纪不过二十,在位三年间,少年的意气风发早被磨砺的圆滑,沉稳和成熟隐隐在他身上透出锐利的锋芒。
萧越并不如先帝那般主张崇文,他心有野心,在继位后他更加喜欢上掌控的感觉,他不仅仅要守着眼下越国的土地,还要不断开疆扩土,要更多的势力屈服在他的权利之下。
“没想到啊……”萧越随手将手里刚看完的一封折子扔出去,“朕只不过在仓库开了个小小的豁口,就引来这么惹人嫌的老鼠。”
“三年了,朕以为至少脚底下是干净的。”
他像是在感慨叹息,可脸上却是笑着的。
伺候的老太监弯着腰将那掉在地上的折子捡起,头也不敢抬,“陛下,这都半宿了,该休息了。”
眼前这位年轻帝王最擅长喜怒无常,他跟着先帝那会儿,说什么话只要不算越线,甚至能和先帝聊上一会儿。
可面对这位主儿,他是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生怕那一句说的不对,等着他的就是死。
萧越看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他看了一整天,多半都是在说边关胡人进犯之事,要么就是说锻金阁内里不纯,要严查出卖火药锻炼之术的叛徒,说来说去,没一个人能正儿八经的说个办法出来。
剩下的折子,不用看也知道写的都是些什么。
“最近早朝先停了吧,就说朕身体抱恙,卧病不起。”他实在不想听一群臣子在下面开批斗大会,锻金阁有没有鬼不知道,在他看来,谁都有可能,萧越起身向外走去,“对了,请御医过来,好好的医治一下……朕的心病。”
荣三宝连忙道:“是,老奴这就去。”
京都的第一场雪消停了几天,外面只剩下干裂刺骨的寒风呼呼作响。
萧越走出御书房被冷风吹了一脸,门前的宫奴掌了提灯站在两侧,他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昏暗的地方跪着一个人影。
这才想起门口还跪着脑子里一根筋的小周大人,萧越明知故问道:“何人在那跪着?”
荣三宝道:“回陛下,是户部上任不久的周侍郎,已经等了您三个时辰了。”
萧越平静的指责:“怎么不提醒朕,狗奴才,让周大人这么冷的天跪了三个时辰。”
荣三宝:“……”
他倒是提醒来着,可三个时辰前是您让周大人跪着在外面等的……
谁让自己是奴才呢,不就是生来给主子背锅的吗?
荣三宝顺着话说道:“都是老奴的错,一心想着叫陛下您休息,忘了这茬……”
“快来两个人扶起周大人!”
荣三宝一边说着一边疯狂的冲着周寅礼使眼色,眼瞅着陛下没有怪罪的迹象,趁机机会赶紧告退。
但周寅礼生的一根死脑筋,不知变通的毛病在朝中得罪过不少人,要不是看他是皇帝一手提拔的新科状元给几分面子,不然他连个户部侍郎都做不上。
哦,对,侍郎这位置也是新帝封的,没什么权利更没什么地位,一个小小侍郎而已。
周寅礼不让旁人动他,当着萧越的面推开宫人,冻着发白的嘴唇说着叫人后怕的话。
周寅礼挺直腰板,声音一点也不像跪了三个时辰的样子,道:“陛下,请陛下援兵宁州!”
荣三宝只觉得这孩子不是一根筋,多少有点病了,聪明点的臣子都会从中转圜劝说陛下,说不好听点就是先保命,保了命以后还有机会。
但周寅礼是命也不保,一有机会就使劲儿的作死啊!
萧越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周寅礼说出这样的话,这人初入官场,又特立独行,是朝中一股清流,也正因如此,他对周寅礼三番五次的顶撞没有直接处死,顶多罚一罚再把人打发了。
其他事萧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事满朝文武都难得一条战线要他援兵,他一个小侍郎带头起什么哄!
“周寅礼,是谁在背后给你好处,让你来朕面前这般找死的吗?!”萧越居高临下睨着台阶下的人。
周寅礼道:“陛下,没有人许臣好处,臣自己要来的!”
“如今锻金阁被封查,通敌叛国者没有抓到,宁州闵州突发战乱,胡人有比我们大越更厉害的火药,您再不下令援军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两州被夷为平地,您是要……与虎谋皮吗?!”
“放肆!”萧越怒斥一声,夺过旁边侍卫的佩刀向人砍了过去。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萧越的动作停住,狭长而黑沉的双眸闪过愠色过浓的冷笑,“朕就是与虎谋皮能怎样,周卿看不惯朕的做法,仗着有个官职胆敢管到朕的头上。”
“既然这么想管,朕成全你,以后就跟在朕身后做个小太监,你觉得如何?”
是个男子都不会不在意这等践踏尊严的事,萧越想吓唬吓唬他,想知道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谁知周寅礼仅仅睁大了双眼,一副忍辱负重的朝他跪拜,“臣只求陛下援军!”
萧越:“……”
好,好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