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
苏弦锦心中一软。
她将斗篷扯上来些,更拥紧了程筠。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安抚着噩梦中的他。
程筠脸色苍白,虚弱在她怀中瑟缩着。
苏弦锦低头望着他这般模样,不禁眼眶微红。
“没事,没事的。”她轻声说,“我在这里。”
人在生病时总是脆弱的,即便再坚强的人,也会无意识中展现求生的本?能。
在苏弦锦从未出现过?的每一个这样的时刻,程筠都是独自蜷缩在冰冷的黑暗里,捱到意识清醒的时候。
他用长?满刀刃的盔甲裹住脆弱柔软的内心,看似坚硬,盔甲里面却也生了?刺,每向前走一步,便有血腥气从锈蚀的罅隙中渗出来。
苏弦锦抬手?拭去脸上的湿润,拥紧了?此?刻褪去盔甲,遍体鳞伤的程筠。
她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只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耳后,与他柔声说着话。
慢慢的,感受到怀中人逐渐均匀的气息,苏弦锦方心下微松。
不想惊醒好容易才入睡的程筠,她便仍维持这样的姿势没动,反正他这样病着,她也没了?睡意,只怕他后半夜烧得更热。
这里没有药,也没有大夫,苏弦锦也不会看病,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陪着他。
纵然知?晓眼下并不会有最坏的结果,她也轻松不起来。
还?是那句话,疼是一样疼。
苏弦锦垂眸凝望着他苍白的脸,缓揭下他覆眼的黑纱,用湿帕子轻拭了?遍。
彼时,她的目光轻盈地落在他干燥的唇上,不由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些。
几缕青丝垂在他脖颈间,他似感觉到,在她怀中轻轻动了?下。
“程筠。”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鼻尖,用近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唤着。
程筠仍沉沉睡着,并未醒来。
“我想吻你。”
苏弦锦梦呓般呢喃,抬手?抚上他的下巴,用指腹缓缓摩挲着,一直到他微凉的薄唇。
她离得极近,仿佛二人的气息也成了?一体,密不可?分。
她脸色酡红,无酒却似醉了?,连心脏也不受控地加速跳着,桃花眸逐渐迷眩。
随后,她阖上眼,浓密的长?睫在他脸上投下蝶翅般的影,轻颤着,又融入那一整片的阴影中去了?。
苏弦锦吻上了?程筠。
在这片无人的山谷中,连程筠自己也不知?道的,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
不知?多久,山洞中冷了?起来。
苏弦锦睁开眼,除去洞口那一堆将熄未熄的炭火还?在挣扎泛着红光,山洞里已彻底暗了?。
程筠靠在她肩上睡得安静。
她摸了?摸他额头?,还?是有些热,不过?烧似乎退了?些。
又去摸了?摸他手?心,是凉的,但不再出冷汗了?。
看起来情况没有更坏。
苏弦锦轻吁了?口气,扶着程筠躺下来,用斗篷给他盖了?严实。
大约骤然离开熟悉的气息,程筠蹙了?蹙眉。
苏弦锦抚了?抚他脸,待他重新睡安稳了?才起身离开。
她费力将洞口山石推开一点,寒气如?刀,凛冽扑人面。
苏弦锦打了?个寒颤。
洞口结了?层白霜,连她呼出的气都化白雾了?。
实在好冷。
大约不久,林州就?要下雪了?。
苏弦锦将火重新生起来,热了?杯水喝了?,又用热水温了?帕子,然后拿着帕子回到榻旁,为程筠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