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想着,手指在那带着暗红色血迹的竹简上轻轻摩挲着。
“哥哥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的手挨着这个竹简。当时廷尉寺的人,也把这个竹简当成了他留下的线索。”
周晏当年有多惊艳绝伦呢?
就连陛下,都认为他会是下一任廷尉。
与周昭从来就带着血雨腥风不同,周晏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就算是他的政敌,也难以寻到他值得诟病的地方。
当年他身上最大的污点,大约就是“纵妹行凶”。
可他们也不大好意思大声说,因为任谁都能看出来,周昭就是个脱缰的野马,周不害天天跳脚也拴不住她。
是以,不光是苏长缨。
“当时廷尉寺所有人,都认为我哥哥不会悄无声息的死去,他一定留下了线索。譬如留下了关于凶手身份的谜题,亦或者是悄悄藏起了凶手的身份令牌。
总之,他应该是那种不管天道怎么阻止,都能大声的说完某某杀我,然后再死的人。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留下,唯一有的只是这一张空白竹简。当时书架上的竹简散落了一地,那一层有很多都是空白竹简,是长阳公主为了有人看书看到兴头时,想要摘录或者抄书准备的。
廷尉寺的人拿着看了好几年,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李淮山决定不再查山鸣长阳案,闵藏枝便将这竹简作为哥哥的遗物交给了我。”
周晏的神话,随着这张空白竹简,渐渐地褪色,成了一片空白。
周昭想了想,如今李淮山即将上刑场,她的生死危机已经解除,大可以同苏长缨说《告亡妻书》的事情。
可那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告亡妻书》她已经背诵得烂熟于心,可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周昭心神一凛,看来玄而玄之的东西,不能透露给旁人。
她第一次看到《告亡妻书》是在廷尉寺,当时常左平从她手中拿走了竹简,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竹简上的字,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就像是以命换命,选定了她一人一般。
周昭想着,看着苏长缨的眼神有些发颤。
对,就是以命换命。
“昭昭,怎么了?”
苏长缨有些担忧伸出手来,探了探周昭的额头,“若是想不明白,就先不要想了,等你全好了之后,再想也不迟。而且,按照樊驸马的话,此案最后很有可能查到不可说之人的身上。
我知晓以你的本事,一定会真相大白。但你要做好准备,这不是一日之功。”
长缨公主因为那个秘密丧命了,陛下都不肯对樊驸马透露半句。
这说明了什么?
这个案子背后一定非常的复杂,说不定涉及到了动摇国之根本之事,不然的话,他不明白陛下为何绝口不提。
从他与陛下的接触来看,陛下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明君。
“陛下重感情讲义气,章然不就跟着陛下鸡犬升天。可是长阳公主、章然很有可能都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死的,此事背后牵连甚大,不是你我在此一夜功夫就能想明白的。
来日方长,你莫要着急。
樊驸马没有足够的分量,可是咱们还年轻,等日后我手握重兵,你做了廷尉。正所谓权衡利弊,等你我足够有分量了,原先不能说的,自然也就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