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大洋,越过岛屿。三个小时的航程不算长也不算短。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从一望无际的海面到偶尔出现的陆地轮廓。
进入中立区领空时,天色已接近黄昏,夕阳的余辉铺洒在地平线上,将云朵染成了绚丽的金色。机翼下方一片深蓝的海面,点缀着几座孤立的岛屿。
机长广播响起,提示他们即将降落。
程书懿向下看去。
繁华的港湾被灯光勾勒出轮廓,城市灯光璀璨,海岸线蜿蜒,夜幕已然降临。
这里就是中立区,一个完全独立于国际联盟的特别独立区域。没有战争的硝烟,不受国际政府的束缚,贸易往来自由。国际中立的立场让它稳定发展至今。它不仅是全球最顶尖的金融中心,也是富豪们的避税天堂。
程书懿跟着他们下了飞机,一抬头,不远处,一位衣着考究的女人站在豪车旁,身边簇拥着一群人。
女人看起来年纪约莫五十,但岁月的痕迹未能削弱她的风采,反倒更赋予她韵味。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哪怕只是静静地站着,也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威严的气场。
程书懿的心跳陡然加快。
想必,这就是蒋裕京的母亲,冯嘉姚口中的“陈总”。
他调整呼吸,低头确认自己的装束是否得体,生怕给她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蒋裕京迈步向前。母子二人并无亲密寒暄,仅是一个克制的拥抱,礼节性的碰触稍纵即逝,拉开了距离。
松开手后,蒋裕京目光一转,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程书懿:“过来。”
程书懿赶忙抬脚,快步走到蒋裕京身旁站定。
“他就是程书懿。”蒋裕京毫无修饰地介绍,既无铺垫,也无额外评价。
接着,他侧头看向程书懿:“这是我母亲。问好。”
前半句是介绍,后半句是命令。
陈恩仪的目光终于落到程书懿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缓缓地、自上而下地扫过他的脸,仿佛下一秒就将他彻底看穿。
双手在身侧攥紧又松开,程书懿开口:“……伯母好,我是程书懿。这是……这是我和蒋先……蒋裕京带给您和伯父的见面礼,一点薄礼,请您收下。”
他双手奉上礼盒。
陈恩仪一笑:“谢谢你,有心了。”
她没有亲手接过,而是示意助理代劳。
程书懿连忙介绍起自己的继母和弟弟,一行人寒暄了几句,气氛称不上热络,也不至于冷场。
“能从海难中活下来,真是万幸。你和裕京都是幸运的人。”
陈恩仪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关切道:“吃了不少苦吧?”
程书懿连忙摇头,“没有……其实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我可能……”
陈恩仪闻言,侧目看向自己的儿子,笑了笑:“他啊,从小就这样,责任感强。虽然还没结婚,你们也算是生死与共的伴侣了。”
话音落下,程书懿垂下眼睫,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只能局促地攥紧手掌。
陈恩仪却已经移开视线,落在蒋裕京手臂上的伤口上,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严厉:“手上的伤怎么样?回去好好处理,别留下疤。”
蒋裕京没马上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腕表。
陈恩仪见他没反应,便轻轻挽住了儿子的手臂,“上车吧,我们回家。”
一旁的助理早已熟练地替他们打开车门。
“小冯跟我这车。”陈恩仪吩咐道。
“好、好。”冯嘉姚应了一声,连忙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上了前排副驾。
“我先去一趟公司,有些急事处理。您先带他们回去。”蒋裕京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陈恩仪眉头轻皱,有些无奈,但没有真的生气。她佯装埋怨,“你爸还在家等着你呢,什么事这么急?非得现在处理?”
“晚点回去说。他们人已经在接机口等我了。冯嘉姚留给您,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蒋裕京已经转身迈步离开,只给程书懿留下一个匆匆的眼神,没有多余的解释。
一瞬间,程书懿陷入了“孤立无援”。这种被人留下的感觉,熟悉得让人心悸。他甚至想抬手去抓住蒋裕京的袖口,留住他,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秒钟。
陈恩仪静静地站着,目送着儿子远去。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回过头,脸上带着笑意,“书懿,要不你坐我的车?”
程书懿和陈恩仪坐在后座,冯嘉姚则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上。
车内一时安静得有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