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礼还有三天。
下午的阳光温暖而明亮,透过蒋宅后院的绿荫,洒在藤编鸟架上。程书懿蹲在院子里,手指捏着几粒葵花籽,鹦鹉的尖喙不时啄过来,发出细碎的响声。蓝金色的尾羽扫过他的掌心,酥酥痒痒的,逗得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只金刚鹦鹉是蒋裕昂的宠物。平日里他忙于公司事务,白天开会,晚上应酬,哪有时间照顾这种需要陪伴的动物?于是Zazu便被寄养在蒋家老宅,至少这里还有佣人会跟它说说话。
Zazu性格活泼且亲人,能说出一些简单的词句,还特别爱撒娇。它成了程书懿在蒋家唯一愿意与之打交道的“生物”。
他低头看着它歪着脑袋啄食的样子,夸赞它:“真乖,zazu真乖。”
这时,佣人匆匆穿过花架,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程先生,有您的电话。”
程书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起身走进屋内,拿起座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礼貌而专业的男声:“程先生,您好。这里是SwiftLink物流中立区分部,您订购的家具已抵达奎涌货柜码头,请您再次确认收货地址,贝沙湾A座18层,对吗?货物预计二十分钟后送达,麻烦您亲自签收。”
“啊?”程书懿愣了一下,皱眉道,“我没订过什么家具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对方的声音依然平稳清晰:“我们这边的记录上,您的名字、电话和地址都没有问题。不可能搞错的。”
……
程书懿还想再说什么,可对方已经礼貌地道了别,挂断了电话。他握着听筒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佣人正在一旁擦拭橱柜,见他发呆,便抬头问道:“程先生,怎么了?”
他回过神,随口问:“贝沙湾是什么地方?”
佣人停下手里的活,笑了笑:“贝沙湾是大少爷住的公寓,上个月陈总还让我去送过东西呢。”
程书懿心跳错了一拍。
——蒋裕京的住所。
他盯着座机屏幕,思绪翻涌。
为什么这通电话会打到蒋家老宅?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收件人会是他?他明明没订过任何东西。难道是物流搞错了?可对方语气那么笃定,连地址和电话都对得上。
他皱着眉在客厅里踱了几步,想干脆不管这件事,毕竟蒋裕京的公寓跟他没关系,未来入住那里的也不会是他。
他说服自己不去理会,可越是刻意压下,脑海里那股异样就越是盘旋不散。这个疑问像根细刺,扎进脑海怎么也拔不掉。
他停下脚步,望向落地窗外。
夕阳的余晖洒进庭院,Zazu还在鸟架上蹦蹦跳跳,尖着嗓子喊:“你好!你好!吃零食!吃零食!”
他的心绪更乱了。
如果没人签收这批货物,会怎么样?物流公司会再打来,还是直接退回?
最终,他咬了咬牙,决定弄清楚这件事。哪怕最后证明只是个误会,也比在这儿胡思乱想强。
他向管家要了蒋裕京公司的通讯方式。
鼓足勇气才拨通了电话,听筒贴着耳朵等待,心脏随着每一次未接的响铃声悬而又落,直至自动挂断——
电话那端无人接听。
要不……去看一眼?
就是去帮忙把货物签收了而已。
又不会怎样……
他转身去问了管家,能不能安排辆车送他去贝沙湾。管家并没有多问,点头答应:“好的,程先生,立即为您安排车辆。”
蒋宅位于半山上,独门独院,四周安静得连车声都听不见。别说公共交通,连的士都很难招到。上次他去蒋裕京公司已经有了教训——步行了一个小时才看见交通工具。那滋味他不想再尝一遍。
载着他的司机为蒋家服务了三十余年,一路上保持着沉默,只在车子即将抵达时低声提醒:“程先生,我们快到了。您忙您的,我会在地库等您。”
车子缓缓驶入贝沙湾的地下车库,轮胎碾过减速带,发出轻微的震动。门卫一眼认出蒋家的车牌,连登记簿都没翻,直接抬杆放行。
程书懿推开车门,一股冷气从电梯厅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高级香氛。
他走进专属电梯,才注意到轿厢里只有“18”这一个按钮亮着,黄铜按键旁的“PH”字样提示着他要去的是顶层penthouse。
电梯攀升中,金属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宽松的亚麻衬衫松松垮垮坠在身上,T国酒店送的那条绀色短裤还没扔到,露出苍白的小腿,与轿厢内奢华的红色地毯和精致壁面形成鲜明对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系上敞开的领口,深吸了一口气。
“叮——”
电梯门滑开的一瞬,程书懿的脚步顿住了。
公寓门口码放着六个巨大的集装箱木箱,箱体上贴着“易碎品”的标识,还用红圈特意标出。
松木和海运防潮剂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两个身穿制服的送货员正跟公寓管家交涉,看样子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没人应门啊,我们这边已经电话联系了——”其中一个送货员正说着,听到电梯门响,三人齐齐转头看向他。
“……您是电话里的程先生吗?”送货员试探着问。
程书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我,抱歉来晚了。”
“没关系,没关系,您确认一下货单上的内容吧”送货员从包里拿出货单,递给他:“如果没什么问题,请您在右下角签字。”
程书懿接过货单,低头扫了一眼。
新家具的清单列得密密麻麻。看起来是蒋裕京为了新婚生活特意添置的一批家具。他的目光扫过一串条目,最后停在一行特别的商品上:一个60cm的卡通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