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你”三个字,对祁铮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并且还更糟。
万顷雷电阴沉压抑,杀机四伏,难以喘气的窒息感将他压得根本透不过气。
面前,郁绵莹白。精致的圆乎小脸上,并不扭曲丑陋,但因为愠怒过于浓厚,脸蹙成了肉包,薄红一片,还直呼喘。
那双清明纯洁的眼底,此刻是明晃晃的哀怨和记恨。
对祁铮的恨。
但因为人的底色是软糯,所以郁绵的攻击性算不上强。
可落在祁铮眼里,就是一道道锋刃的剑刃,不仅危险杀伐,还掺着寒冰的凛冽,切割在他身上每一寸。
心脏、咽喉、动脉,就连眼睛,祁铮也被蛰了,甚至身躯,都跌颓下去大半。
“讨、讨厌吗?”
祁铮齿关发出颤音,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吐字,难以置信中,多是被震碎的伤痛。
郁绵心底怒火灼烧得旺盛,存着几分和祁铮撕破脸的较量,不仅不落气势,反倒分外高涨。
“对!讨厌你!”
“我不讨厌你难道还能喜欢你吗?”
祁铮双目迷茫惘然,破损感尽数外泄,受到的重击已经快将他击垮了。
思绪七零八落,只能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不喜欢我?”
郁绵恶狠狠地瞪着祁铮,多日压在心底的阴霾恨不得不吐不快,一旦撕裂了缝隙,所有的苦水都往外倒。
“我喜欢你?”
问出这话时,郁绵甚至都觉得可笑。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你一开学就欺负我,指挥我各种跑腿。你是给了我跑腿费,但一开始也没过问我的意见。”
“所以我只是怕被你打,不是为了钱。”
这才没骨气的屈服了。
谁叫邵池总在宿舍说祁铮高中时那些“丰功伟绩”,成功把祁铮在郁绵心底的形象,塑造成了暴力狂。
不听话,就要挨打。
挨了打,郁绵觉得自己疼得爬起来去工作的力气都没有。
“我搬出宿舍后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也没有惹你,你却一直来找我麻烦,还来打我。”
祁铮刚想插嘴,郁绵眼眸一嗔,吓止住人,嘴皮子就急着挡了回去。
“你想说邵池他们不是你找来打我的,但他们是你的小弟,他们听你的,你管不好你的人,他们就能借着你的名义来欺负我。”
登时,祁铮就哑口无言了。
因为郁绵说得不错,如果他能在邵池他们说起郁绵时,维护的态度重一点,郑重其事制止,郁绵就不会被欺负。
所以后来他再后悔也没用。
“你虽然赔偿了我医疗费,但那是治疗身体的,我的心理还受伤了呢,你知道给我造成的阴影有多大吗?”
“还有你刚刚,撬门进来,难道不是打了我吗?”
“打我打得那么起劲儿,啪啪啪的,都给我打肿了,我到现在啤谷还火辣辣的呢。”
“你就是个超雄,暴力狂,小混混!”
“我就是要装女生骗你,我就是坏,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非常,非常,讨、厌、你!”
郁绵每说一声“讨厌”,祁铮的心就跟被狠狠剜了一刀,此刻,心脏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了。
鼻青脸肿没叫祁铮失了神采,被指着鼻子骂也没见祁铮愤怒,但郁绵接二连三的讨厌,却叫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他连身体里血液的流动,心脏的跳动,都完全感受不到。
有的只有严寒给他带来的万丈深渊,如坠冰窟。
郁绵一通孤注一掷的发泄完后,也感受到了恐惧,恶寒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止不住轻轻瑟缩。
两人对视间,都有对对方的惊恐,无处藏匿,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眼中。
祁铮薄唇轻轻翕动,却感觉到嗓子眼里被塞了湿棉花,不仅说不出话,还呼吸不畅。
在郁绵刚才噼里啪啦一大堆时,祁铮是想拼命解释的,只是没找到机会插嘴。
这会儿,想说什么,又顿感无力,眼眶湿热,脆弱得不堪一击。
郁绵认命地闭上眼,既是痛快,又有死心,当然,最本质的怯懦弱小也具备。
“好了,你打吧,打了我之后,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们不要再接触了。”
恩怨两讫,他也懒得再和祁铮勾心斗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