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唳忙着调查大明援军,同时在城外使用攻心策,城内陈恺也没闲着,接到陈铁唳的密令后,迅速开始动作。
如今他正正蹲在城南老槐树下。
寒风刺骨,小冰河时期的天气,眼见着到了五月,仍是冷的百姓们手脚都是冻疮。
现在树根下蜷缩的妇人手上便都是龟裂,绝望的把最后半块榆树皮塞进孩子嘴里。
那孩子只四五岁,饿的直哭,有了榆树皮,终于没了声音,只是嚼不动,泪眼汪汪的盯着母亲。
妇人没哭,她已是流不出眼泪,只是将孩子搂在怀里,咬着牙抬头。
她恨老天,也恨死了这个世道。
妇人手指突然僵在半空,别过头。
陈恺磨牙的声音很大,烦躁的起身。
他今年也才十九,见不得这场面。
山东红袍军治下的百姓,从不像这样。
粮仓的米呢?
陈恺咬着草茎,脚尖在泥土上拉开深深沟壑。
昨日他带着被策反的明军,让巨鹿的粮仓爬满蛆虫,可百姓碗里依旧漂着野菜。
按说那些已经生蛆的粮食,一边至少有贪腐官吏带着出来售卖。
虽然价格算的是上好大米的价格,但至少这些百姓还不至于饿死。
怎么就成这样了。
那妇人只是回头看了陈恺一眼,低着头,又麻木的咒骂着什么。
陈恺裹着羊皮袄子,袖中藏着半块青砖走了。
巨鹿原本没有宵禁,但如今红袍军眼见着便要和明军厮杀一场,如今过了时辰,自然不让其他人随意到街上走动。
陈恺一路躲开巡夜的明军,到了一处小巷。
巷子里汇聚的百姓很多,都是之前陈恺策反的那些明军的家眷,见到陈恺到来,纷纷汇聚到马家书生的小院。
“军爷,怎么了?”
陈恺能看出来这些百姓都格外紧张,于是只平静开口。
“没事,只是来通知乡亲们,红袍军用不了多久,必破开巨鹿城。”
“到时候乡亲们只需要将家门外摆放一块青砖,红袍军必定不会侵扰百姓,反而还会保护你们。”
“咱总长已经说了,最多半个月,一定会破城,到时候咱红袍军总长亲自主持给大家分发粮食,可记住了。”
陈恺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四十多个百姓汇聚在此地,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许久之后,马书生才难以置信的开口。
“这位红袍军的军爷说什么?”
他们的确早就知道陈恺是红袍军,甚至巨鹿的明军为了提防红袍军入城夺门,还刻意张贴了悬赏公告,说只要有人能举报红袍军,一个人能换十两银子。
但这些百姓没一个说的。
之前那些被策反的明军很相信他们,甚至还从这批红袍军手中带回家过粮食。
他们那时候就知道,这些红袍军不坏。
尤其是之前红袍军在城外背诵安民十诫,那声音,半个巨鹿城都能听到。
所以按照他们的设想,红袍军一旦入城,最好的结果,就是对百姓秋毫无犯,不劫掠他们,也不欺压,不屠戮。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今日那位红袍军的军爷会说这样的话。
不仅不欺负他们,还要保护他们,还给他们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