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知道自己在苏常善心中的形象已然崩塌,清歌不再僞装,而是直接寻求认同:“苏公公,既是跟着吕思天称呼,那我也叫您一声师傅。那次我教训他,是因为他惹了不该惹的人,险些留下马脚。要是让人发现了,分分钟都是丢命的事,这不该教训吗?”
夫妻间以全名相称向来没什麽好事,吕思天皮都绷紧了,连忙挪回清歌身边,抚着她的後背让她消消气。
"清歌姑娘在信中都跟我说过,也确实欠教训,"苏常善压根没想法参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只说:"以後有清歌管着你,我也放心了。就你这个风风火火不拘小节的脾气,迟早要吃大亏。"
吕思天皮了一下,两边都没讨到好,肉眼可见的晚上要吃教训,缩着脑袋老实了。
他是皮,但不是没脑子,也不抗揍,再皮下去要出事的!
架子上的烤肉可以入口,仆人取了刀来,梁劲风便和吕思天勾肩搭背端着盘子去切肉。
清歌和苏常善对坐,举起酒杯笑了笑,一口饮尽。
苏常善同她一起,喝完侧头去看那边分肉都能打闹起来的两个人,笑得有些无奈,但眼神中满浸着爱意。
"我这徒弟脑子里总缺根弦,也亏你忍的了他。"苏常善将目光从梁劲风身上挪到吕思天身上,含笑道:“当时我也只是想牵个线,没想真能成。”
清歌抿唇笑了笑,酒意上头有些脸红,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看过去。
那边,吕思天跟梁劲风就‘哪块肉最好吃’展开争斗,比比划划争抢着要把肉划拉到自己盘子里。
清歌看着,忍俊不禁:“是有点傻,但真挚可爱。除了他,宫里哪还养得出这样的人。估计全天下找遍了也找不到第二个对我这般上心的人,又如何不心动呢。”
真情流露的话说完,清歌回神看向苏常善,见他神情露出几分打趣,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聊我们聊了这麽久,你们呢?在边关的日子不比京城,能适应吗?”
苏常善晃了晃手中杯盏,视线扫过院中一草一木,扬起一个释怀的笑。
“我从未这麽自由过。”他说。
边关生活是不如在京城便利,可他们用前半辈子换来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足够换来便利的生活。
五年的时间,他们先是下江南,然後去了西南的山川,看过无数风土人情。然後他们回到了西北边关,这个他们无比熟悉的地方。
梁劲风用武力威慑找事的混混,苏常善用手头的钱财和头脑经商。本以为後半辈子都要坐吃山空,却不想钱越赚越多,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边关的将士时不时就会来家里拜访,哼哧哼哧吃他们一顿大的,然後再牵来两三只牛羊当作回礼。
在边关稳定下来後,苏常善和梁劲风一起,又去了一趟天竺。
这次,边关的将士们将他们护送到了国界。他们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带着商队,一行人在沙漠中像一条蜿蜒的蛇,生命不息。
他们围着篝火跳舞,躺在地上看星空,甚至骑着同一头骆驼,在队伍的末尾悄悄地做坏事。
天竺的老国王已经退位,阿孜古丽的哥哥担任国王。阿孜古丽找了驸马,是个白净的中原书生,温柔脾气好,两人很恩爱。
见苏常善和梁劲风一起来,他们高兴又惊喜,说野鸳鸯又飞回了这里,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事实也确实如此,两地的商路被逐渐打开,接壤的百姓因为通商而富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苏常善在假死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他跟梁劲风不能一起走到最後,也大不了就是用银子安度晚年,总不会比死在宫里更差。
但现实是,他得到了做梦都不敢幻想的美好,就像十五年前梁劲风在沙漠里同他一起畅想的那样。
在天竺的最後一天,衆人围着篝火在金黄的沙滩上跳舞。梁劲风拉着他跑到沙堆的背风坡,在沙堆的掩盖下亲热。
耳边是熟悉的人嬉笑打闹的声音,头顶是墨绿深蓝与无数星星闪烁的天空。他们再次在星空下接吻,翻滚,只是这次心中没有绝望,而是无尽的快乐。
清歌被苏常善的描述打动,神情温柔。
“看来真的很幸福,”她知道在宫中度日不易,于是举起酒杯同苏常善隔空对碰:“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过了会儿,她从感叹中回过神,又没忍住八卦的心思。
她看着苏常善眼中对梁劲风的爱意,笑着道:“梁将军看起来占有欲很强,会经常吃醋吗?”
闻言,苏常善笑了下,撑着头看她:“又来打趣我。”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停下动作後又思考片刻,对清歌坦言。
“其实……我挺受用的。”苏常善缓缓解释,没有发现身後分肉的两人在逐渐靠近,自顾自道:“我一直很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但我控制不了这种情绪。他很容易吃醋,把我看的比什麽都重要。虽然有时候觉得无奈可笑,但不得不承认,我是喜欢,甚至享受的。”
这话说完,场面安静了片刻。
苏常善擡起头,便看见清歌捂着嘴直笑,吕思天面红耳赤不知道看哪,而自己身後贴上了熟悉的滚烫身躯。
“早知道你是这麽想的,我就不该收着。”梁劲风的声音带笑,又坏又潇洒。
“你到底哪里有收着!”苏常善双手在桌下极力抵抗梁劲风作乱的手,忍无可忍擡头吻住安抚。
对面的两人眼观鼻鼻观心,最後相视一笑,背过身去讲起小话。
溶溶月色里,轻风院一派平静。两对有情人望着圆月,伴着轻风,似乎有无数情话可说。
而无数窃窃私语浓情蜜意,皆融在这夜的晚风里,飘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