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玉见她开门,自是欢喜十分,她先是盯着她腰间的那两柄刀看了许久,然后欺身上前,伸手去触碰她的肩头,然后下移,落到断魂之上。
边月冷着脸侧开身子,躲了开去。
“好冷啊,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不请我进去坐坐?”
边月冷笑一声,道:“这下面,应该有不少人,愿意请你进门吧。”
“瞧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阎玉从她侧身让开的一小点地方走进屋内,转身附在她耳边道:“听说,你在找一样东西。”
边月的眼神忽然变得狠戾起来,阎玉从她身边经过时嗅到了一丝血气。
“姑娘!”忽听得一男子高声呼道,阎玉与边月一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一个背着箱笼的书生一路小跑过来,在阎玉面前站定,然后放下箱笼,从中翻翻找找,拿出一双布鞋来。
那双布鞋又丑又大,却很新,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来递给身披狐裘的姑娘。
阎玉指着自己,问:“给我的?”
书生点了点头,道:“天寒,穿上,就不冻脚了!”
阎玉看着他愣了许久,那书生却以为自己穷酸,遭她嫌弃,然后又解释道:“新的!我娘打的,我没、没穿过。”
阎玉笑了笑,问道:“你这鞋这么大,要我怎么穿呢?”
“比起冷,不合脚,要好得多。”边月见那书生单纯真挚,淡然道。
赤足女子走到书生跟前,摸着他手里捧着的鞋缓缓蹲下,月牙弯弯:“你知道,送女孩子鞋,代表着什么吗?”
“我、我绝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只是见姑娘赤足行走,外面又天寒地冻,心下不忍,这才……”
她拿起鞋,端详片刻,又放回到箱笼中,嫣然一笑,道:”多谢你!好心人,但我想,比起我,你更需要它。
待君登科及第,愿世间再无我这般赤足行走人!”
书生闻言,起身向她高施一礼,然后背起箱笼,转身离去。
她转过身,见边月抱着手倚在门前,垂眸盯着大门处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武林人士。
“如今各路武林人士齐聚不夜城,各方诸侯也已出动,我猜,你们要找的,是同一样东西吧。”阎玉说着,伸手拢了拢领口。
边月转身进屋,“我要找什么,与你无关。”
阎玉伸手拦住她,然后往楼下一指,“你瞧,那位,就是如今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庆。”
“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切与我无关,若再纠缠——”边月把住刀鞘,眼见就要动手。
“诶,急什么,”阎玉云淡风轻地将那出鞘的刀按了回去,低声道:“我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做个交易如何?”
边月有些难以置信,那蜻蜓点水的一下,竟然蕴含着一股极为霸道的内力,警惕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比起你要找的东西,这重要吗?这把刀——”阎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断魂之上,刚准备问,就听见侍女怜儿正焦急地四处找她。
“玉儿姐姐!”
阎玉推门而出,见怜儿举止异常:“怎么了?”
怜儿凑到阎玉耳边:“韩将军出事了!”
韩定是四方名将之首,武艺高强,寻常刺客难以近身,而合阳地处极北,凡从中原欲往合阳者,必要途径不夜城。
而不夜城鱼龙混杂,尤其近日,在武库就在合阳的消息传出之后,各方势力蜂拥而至,各路诸侯也已有了动作的苗头。
陆延之前脚病逝家中,后脚韩定就出了事,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且不说皇帝才登基三年,尚没有能换下四方名将的新人可用,便是陆延之死后北渊欲以此为由吞并西河之际,韩定便更是动不得。
因为北渊可以伐宁为由大兴兵戈,大宁可以袖手旁观,却不能真的没有抵抗之力。
所以,如果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最有可能的,就是此人想要告诉所有人陆延之的死有诈。
可陆延之乃病故,是其女陆予清亲自公告于丹西百姓的,如果有诈,又如何能瞒得过军中一众将士呢?
阎玉摇了摇头,她想不通。
阎玉心头有些窝火,看向雪二三的神色染上了些许怒意,她拍了拍怜儿的手,吩咐道:“去帮我盯着雪二三的客人,看他平日都与些什么人接触。”
怜儿点了点头,从阎玉微微颤抖着的手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她知道阎玉在害怕什么,阎玉最重情义,巫马劭是其好友,韩定既是阎玉的恩人,也是战友,如果此事真是巫马邵的手笔,阎玉会受到多大的打击,她不敢想。
阎玉回房换了夜行衣,拿上好些药材,从不夜城的密道离开,连夜赶往合阳。
夜色与雪色交融,巫马劭一袭红衣站在不夜城的檐瓦之上,盯着远处那策马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