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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上（第1页）

暖风吹过京城内每一个角落，花香随之而来。慕容府东厢房的窗户是敞开的，园子里的花瓣和叶子飘进屋内，而不远处的床榻之上，躺着两个人。虽然才到卯时，但太阳总是早早升起。

带有暖意的阳光照到了慕容若絮与关禾二人，他们准备起身，但此时太过美好，又有几分不舍。

先是搂着妻子的慕容若絮开口：“无论怎样，先需记得，万千小心。”等在他怀里的关禾点头应下，他才继续嘱咐道：“你虽与我早晨练剑，但战场刀剑无情，速度极快，你若是可以，最好不要上战场。有你出谋划策，此战定会胜。”

虽然时间过早，但关禾此时非常清醒，没有半点睡意。听夫君如此断定，便好奇问道：“韩郎便如此确定，此次前去，定是我方大胜？”

关禾说完便抬起头，看了看慕容若絮，可是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尖尖的下巴和些许的发丝。没有见到夫君表情的关禾，低头回到了原处，躲在他怀里，闭上双眼，闻着那人自身的香气。她知道此次一走，便又有许多日子见不着了。

慕容若絮也想到此处，但对刚才关禾所提出的问题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坚定回答：“你去，必胜。”

丫鬟们服侍二人洗漱更衣。为不显太过招摇，关禾用巾帼束发，木簪固定。身上布衣，与其他百姓无异。

不等儿女起床，关禾独自一人骑上马，准备向北骑去。

临走之时，慕容若絮把一块令牌交给关禾，有了它，至少在盛国之内她是安全的。他又最后嘱咐了几句“万千小心”之类的话语，在最后的最后他道了句：“定要安好回来！”已骑在马上的关禾，回头微笑应下。

路程遥远，约两千里。快马加鞭，连夜跑路，中途换马，也需得五六日，才可到达。

西异大军此刻攻打阳关城，有小关将军守城，应是能拖住几日。若是当真城破，再赶往下一座城池驻守也是好的。

两日过后，在北骊与南盛边境的不远处，关禾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休息了几个时辰。房子里几个木桌，边角有些破裂，坐在一处的关禾，听旁边一人说起：“这北骊就是一个笑话，那骊皇既然派一个文官协助小关将军。那文官一不会打仗，二不管军事，去有何用，怕是只会碍手碍脚的。”

另一个人说道：“主要是把援兵带到，再者，文学大家，未必不懂军事。”

关禾眉头收紧，下一刻又故作轻松向他们问道：“不知二位口中的文官是哪一位？”

二人将视线转到关禾身上，其中一人回道：“在下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晓。”看眼前的女子，美貌出众，不过二十多岁，巾帼是妇女发饰，称她一声“娘子”不为过，于是问道：“这位娘子是北上还是南下？”

关禾微笑回道：“家中亲戚在骊国清河城内，故此前去探望。”

二人一惊，南北皆知，宁波、阳关、清河、潇湘，再往东去便是北骊京城。在众人眼中阳关城早晚会破，而下一座城便是清河城。

这等紧要关头，竟还有人要去，于是赶紧劝道：“不可，不可呀，娘子长住南盛而不知，情有可原，但宁波城破，阳光城危在旦夕，若被异人攻下，直杀北骊京城，则遭国难，而命不久矣。”

另一人也道：“正是，正是。娘子不知，异人凶恶残忍，对中原之人更是百般折磨，又大多杀之，幸存之人也只能为奴为娼。”

关禾则笑道：“二位便如此确定骊国会败？”

二人不明其意，虽然城未攻破，但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人道：“文官都用上了，还有回旋的余地？”

第二人显得更加稳重，却也是坚定道：“北骊近年天灾不断，不久前又经历过内斗，折损不少兵力，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依在下之见，娘子不如将家人迁至南盛？”

关禾道：“多谢二位公子好意，妾去意已定，妾也相信大骊陛下，也相信小关将军和诸位将士。妾先行一步，二位保重，告辞。”说罢，便拿起桌上干粮，放下银两，走出门外。

只听得客栈内的叹息声：“可惜了，可惜了。”

“北方有丽人，不留安之处，与国共患难，与亲共生死。愿天仙庇佑，愿天将下凡，逢凶而化吉，一切皆安好。”

过了三天三夜，关禾在一座林子里停了下来。

一阵阴风吹来，白月之下闪过一道黑影。

关禾刚刚生起火，将马安顿好，坐下准备歇息一阵。

关禾听到动声，眉头稍皱，心生警惕，不动声色地拿起背后的匕首。直到天上传来一声尖锐洪亮的叫声，一只苍鹰飞过。她放松了警惕，继续将树枝、杂草扔进火中，脸上却露出了笑意，漫不经心地道：“多罗王子许久不见，不知有何指教？”

一棵树后面，一位穿着奇异的青年男子开始放声大笑。他走到柴火前，从腰间取下皮袋子，然后说道：“果然知我者，上官也。”

他转手想将皮袋子交给关禾，可那人丝毫没有理他的意思，于是又道：“记得当初上官和杨兄弟来我国做客，最喜欢喝的便是这马奶酒了，今日我特地拿来，上官不要不给面子嘛。”

他的手悬在半空，关禾却还是没有任何举动，他笑道：“难道上官还会觉得我在这酒中下毒不成？”

关禾终于开了口，也跟着笑了笑，然后取来皮袋子，喝了几口马奶酒，说道：“果然味道相同，不减当年。”

这名男子正是当年让中原之人闻风丧胆的多罗王子。他向前走了几步，坐在关禾旁，见她始终都没有抬头瞧他一眼，而是盯着眼前的火焰。

在他们二人眼中，这团火就像是有了生命。熊熊烈火，生生不息。“呲呲”的声音，好似战场硝烟当中的千军万马，一阵嘶喊过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两军征战，不免……尸山血海。”

关禾一愣，侧脸看了看他，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多罗王子当真是变了，竟连词语也用对了。”

多罗情绪低落一阵后，立刻恢复原样，对关禾道：“既然上官都喝了我的酒，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关禾轻笑道：“略闻其详。”

西异皇帝有三子，故此被分为皇族三支。本来西异人效仿中原，立嫡立长，但第三支孙子辈出了多罗这样的武将奇才，因此异皇动了立贤之心。正当多罗率兵出征之时，曼罗借手中兵马与其父造反。待多罗回城，已然不及，多罗的父王得以逃脱，但母亲和妹妹纳木罗却被乱刀砍死。

“我想与你结盟，杀死曼罗，替我母亲和我妹妹报仇，替父王夺回皇位。”

看他如此坚定，而且还很有自信，他的双手渐渐握紧，一股怒气围绕着他。

关禾视若无睹，继续言道：“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多罗回道：“你我联手，定能取胜。”

见关禾半天没有回应，多罗又道：“你除了与我联手，还能如何？难道你还真指望那区区三万援军？北骊如今就是一个空壳，这等紧要关头，莫不说文官领军，就是只派三万人来抵抗十万大军便足以证明。若你助我扳倒曼罗，我便许你北骊十年安宁。”

“好。”关禾也站了起来，在他对面道：“那便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