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短短的几行字,谢抚恹看了很久,他看着屏幕上写的清清楚楚的“紧急联系人没填”“联系不到家里人”以为自己不识字了。
家人,亲人,朋友,都可以成为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什么样的人会连一个紧急联系人的电话都没填。
谢抚恹把手机屏幕摁灭,想了想自己和温也悸刚认识的那一年。
那时他们还不是很熟,他对温也悸的记忆,也仅仅停留在和对方一起坐在床上,其余的没有精力去想。
他又忆起了江别那年找到他,让他每天去陪陪温也悸,当时他礼貌的答应了,所以他每天都会去对方的病房坐坐,问问对方吃没吃饭,说说今天的阳光真好。
现在再一次听到这句话,他难得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就像他又回到了那间病房,可他早已无法再像当年那样找一个托词,让俩个人在一起坐一会儿。
他又现了一件一直忽略掉的事,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
温也悸好像从来都没有归属,一直都在被托付。
他留下来的,永远都只有一间几乎没有痕迹的房子,以前是病房,现在是出租房。
谢抚恹沉默了很久,然后走到客厅,搬来了一根和温也悸坐的凳子一样的凳子,放到了温也悸身侧。
那一瞬间,谢抚恹感到了莫名的悲伤。
他坐在温也悸旁边,看着还没拉上的窗帘,好像他回到了四年前,外面是艳阳天,窗台放着那盆小雏菊,和开着花的仙人球。
“温也悸”谢抚恹喊。
拿着笔填资料的人停下笔,转过头,看向他,眉眼温柔像含着春水,和很多很多年前一样。
谢抚恹把话尽量说的轻松,不去提及他的家里人,也不去询问过去,他只是说,
“怎么办,你估计得和我住俩个星期。”
温也悸带着询问的嗯了一声,没太听懂。
谢抚恹却莫名其妙的掉下一滴眼泪,没再说话。
他的耳朵开始不受控制的听见嗡鸣声,脑袋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放在腿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抖,浑身开始起冷,能吸入的氧气也越来越少。
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也无法感知,疼痛几乎让他无法思考,嗡鸣声在他的耳朵里持续不断的响,让他的整个大脑都被那些声音占据。
明明什么都听不清,就连声音也是颤抖的,可他却像有着某种长久不散的执念,让处于这种境界下的他也一定要说出那句话。
嘴唇起起合合,那道细微,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怀念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他说,
“好久不见。”
他说了这句话,就好像这才是他们真正的重逢,就像他们曾经也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在许久之后又一次遇见,感慨一般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像这才是他们再见时的第一面,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坐在一起,没有谁把谁当成了幻觉。
他也只是体面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眼前温也悸的脸变了又变,他又看见了温也悸椅子旁站着一个小孩,一米二三左右,仰着头乖巧的看着他们。
他努力的去观察温也悸的五官,想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哪里生了变化,可他却只能看见四年前的温也悸,他缓慢的眨眨眼。
这一眼恍如隔世,他现面前这个人又瘦了很多,五官更加柔和,仍是褪不掉的病弱感,却也仍温柔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