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盯着星象图上佛堂枯井处的红点,心中思绪翻涌。她意识到这虎符、星象图必有大秘密。
暮色将最后一缕残阳揉碎在青砖缝里,安陵容将青铜虎符抵在烛火上反复端详。
暗格里的羊皮地图铺展在案头,磁粉勾勒的慈宁宫轮廓被朱砂点染得宛如泣血,她忽而想起三日前御花园那场蹊跷的雷击——被劈焦的梧桐树洞里,分明嵌着半枚与虎符相契的云纹铜钥。
"宝鹃,把前日司天台送来的《紫微垣变录》取来。"她指尖掠过地图上蜿蜒的暗河标记,忽觉袖中碎玉又开始烫。
昨夜经书洇开的墨痕里浮着冰片香气,与此刻窗棂外飘来的佛堂檀香微妙地重合。
五更梆子刚响,秋梧捧着鎏金缠枝盒跪在帘外:"内务府送来的螺子黛全验过了,混着银粉的共有七盒,奴婢查过记档,其中三盒赏给了祺嫔宫里。"安陵容挑起银针在黛块上游走,针尖蓝芒闪烁间,忽听檐角铁马出清脆的碰撞声——是约定的暗号。
她裹着孔雀纹斗篷踏入晨雾时,慈宁宫西墙的爬山虎正簌簌抖动。
小太监捧着星象仪碎片跪在暗处:"昨夜丑时三刻,佛堂枯井传出金铁相击声,奴才按娘娘吩咐撒的磁粉,今晨果然在井沿现银屑。"
寒光乍现的瞬间,安陵容反手将鎏金盒掷向扑来的黑影。
银针穿透薄雾钉在朱漆廊柱上,淬毒的针尾犹自震颤,那抹玄色衣角已消失在垂花门后。
她弯腰拾起对方遗落的鎏金纽扣,内里錾刻的螭龙纹路令她瞳孔微缩——这是先帝时期宗亲朝服的规制。
三日后,当冷宫断墙下的密道被火把照亮时,安陵容特意选了件月白缎绣金凤氅衣。
皇帝握着她的手微微颤,玄狐大氅领口缀着的东珠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起伏:"容儿确定是这里?"
"皇上可还记得上月十五的荧惑守心?"她将青铜虎符按在密道石壁的凹槽,机括转动的轰鸣声中,磁粉沿着砖缝流动成前朝图腾,"钦天监说天象主兵戈,实则是有人用磁石干扰浑天仪。"碎玉在掌心灼烧,她嗅到了记忆深处永巷雪地里的血腥味。
密道尽头的密室堆满鎏金木箱,前朝遗孤正将羊皮卷投入青铜鼎。
火光照亮她额间朱砂痣,竟与安陵容眉心血痣位置分毫不差。"陛下以为灭得了前朝余脉?"女子笑声撞在四壁青铜鉴上,震得火把明灭不定,"这宫里流着前朝血的,可不止我一人。"
安陵容倏然展开手中经卷,昨夜用磁粉拓印的星象图与密室穹顶图案重合。
她拔下金累丝凤簪划过青铜鼎,刮下的青绿铜锈里赫然闪着银粉:"皇上请看,这些装着前朝兵符的箱子,底部都嵌着磁石。"簪尖挑起羊皮卷边缘的螭龙纹,"上月江南水患的赈灾银船,不就是被这种鎏金螭龙扣的漕帮劫持?"
皇帝扳指磕在剑鞘上铮然作响,侍卫刀锋映出女子惨白的脸。"你以为复国靠这些巫蛊把戏?"安陵容将鎏金纽扣掷入火堆,磁粉爆开的蓝焰照亮壁上《山河社稷图》,"连司天监的浑天仪都能动手脚,难怪钦天监说荧惑犯紫微。"
"成王败寇罢了。"前朝遗孤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纹着的北斗七星泛着磷光,"安嫔娘娘可知,为何你调制的香粉总能引来夜枭?"她指尖银光闪烁,"因为这宫里每块砖石都浸过磁粉,而您"话音未落,安陵容已用浸过药汁的帕子捂住口鼻,侍卫的弩箭同时穿透女子双膝。
当青铜鼎被推倒时,滚出的不仅是前朝玉玺,还有数十枚鎏金螭龙扣。
安陵容拾起沾血的羊皮卷,上面用磁粉绘制的河道图与御书房挂着的漕运图重叠,红点恰是江南赈灾银的沉船处。"皇上可召河道总督查证,这些鎏金扣正是漕帮信物。"她跪地时裙摆绽开墨色莲纹,"臣妾恳请彻查六宫磁石分布,前朝余孽恐不止一人。"
皇帝扶起她时,拇指重重擦过她眉心血痣。
侍卫举着的火把照亮密室壁画,北斗七星末端竟指向安陵容间凤钗。
前朝遗孤在血泊中嗤笑:"娘娘可听过磁石引针?
您枕边镶着磁石的玉枕,当真只是助眠?"
"拖出去。"皇帝突然暴喝,却在看向安陵容时放柔了声音,"容儿今日立此大功,想要什么赏赐?"他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碎玉,目光扫过满地前朝遗物时,忽然凝在某个鎏金木盒的锁眼上——那云纹形状,分明与苏培盛荷包上的绣样一模一样。
安陵容倚着皇帝步出密道时,朝阳正穿透冷宫残破的窗纸。
她望着阶前凝结的霜花,想起昨夜拓印星象图时,碎玉在宣纸上灼出的焦痕恰似凤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