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万娘愣了一瞬,然后猛扑过去,上下摩挲着武大牛,嚎啕大哭:“是人,是人,是活着的啊”
武大牛任由崔万娘捶打,眼泪也跟瀑布似的,还抬手把俩孩子也招过来搂住,武建安哭得也很痛,正值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嘎嘎的。
长安以为自己哭不出来,结果被武大牛搂住后,也情不自禁的哭出了声。
一家人的哭喊声,传到了院外,也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武大牛回来啦,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村子,整个村子能走路的,几乎全都挤进了这个小院。
武大牛:“我们被带到军营后,没几日就被打散了重编,咱们村的一百来人,也被拆到了各个营里,这些年跟着四处打仗,我也不知道情况都咋样了。”
“但是听王府的管事说,已经在统计各地士兵的情况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元老太挤到前面:“那你咋回来了?”
武大牛:“我体格比较大,所以被选去当护卫了,不跟着大军出征了,这次是上官体恤,让我从金陵过来探亲。”
不等众人再说什么,武大牛就撩起了袖子,把左胳膊上的坑给大家看,“我也不是白回来的,废了一条胳膊,是王府心善,还愿意养着我这个废人,以后哪怕只看看院子,扫扫树叶,也有一口饭吃。”
外面打成啥样,村里都一派平静,很多人都没见过血,更别提直面武大牛至今还渗着血的胳膊了,又听着崔万娘悲戚的哭声,所以一时都没说话了。
等送走了村里人,关上了家门,武大牛才说了实话。
武大牛:“当初我们挖完沟渠后,本来就该回来的,结果又说让去运粮食,结果半路上就出事了。”
“当时整个队伍一千来人,都被拴着掳走了,咱们村里的人,本来能跑出来的,结果桩子那个糊涂蛋,不好好藏在草丛里,非要去逮鸡,当场就被射死了,咱们剩下的人也都没跑成。”
崔万娘恨恨道:“这个失心疯的,死了活该!”
武大牛:“我不跟着军营走,是隶属于王府护卫编制的,这次也是随着世子南下来迎燕王回去。”
“我们先到的金陵,世子知道我是淮安人士,就特意准我先回来带上家小,然后再跟着大军一起北上。”
战事已毕,胜负已分,当初他们是“叛军”,不敢给家里捎信,可如今却都是沾上小小从龙之功的人了,也敢回原籍探亲了。
其实也是武大牛打了个时间差,村里其余人还没回来,他就能带着家小离开了,去的那些人,肯定不可能全都活着回来,到那时,他就算废了一条胳膊,村里人也会觉得凭什么他能活着,自己的家人却死在战场上了。
离家的这几年,武大牛已经习惯,凡事都先往最坏的方向想,这也是他拒绝拿着赏赐银子回来安顿家人,而是要带走的原因,哪怕暂时困顿,也是一家子守在一起。
崔万娘明白这道理,就跟所有人都饿着肚子,你在一旁吧唧嘴那样,是招人恨的行为。
但是也免不了多问上一句:“北上去哪儿?”
武大牛:“当然是回王爷的封地了。”
崔万娘啊了一声,“不是要当皇帝了吗,怎么又回去了?”
武大牛:“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啥,但是金陵城的皇宫都烧了,怎么也要先修修吧。”
崔万娘:“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武大牛:“尽快吧,我虽然现在还是亲卫队的,但只要回去了,就该去上值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总得提前熟悉熟悉,而且,早点过去,事儿还少些。”
崔万娘还沉浸在一家子团聚的激动中,这时也才反应过来,武大牛刚才好像说当上什么官了,然后就问到底是个什么官。
武大牛通俗易懂的解释:“是从七品的典仪,跟咱们县老爷的官一样大。”
至于文官和武官的体系不一样,这就没必要说了,反正也是披上官衣的人了。
崔万娘不知道七品是多大,但一听和县老爷一样,脸上的笑都没停过。
晚上吃过饭后,崔万娘才说:“走之前,你还要不要回去?”
崔万娘的意思,是问武大牛还要不要回他老家,毕竟当年是被恶亲霸占了田地,现在出人头地了,回去耀武扬威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武大牛却拒绝了:“没必要,反正我爹娘的坟也早就迁来了,当初那些族人,能放任我被欺辱,现在也没必要回去,省得再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