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温形云的安危急匆匆赶往苏家,对方却藏起来不见他。
尽管他知道此时的温形云恐怕还不能平心静气地面对他,依旧感到一种近乎被背叛的气愤。
温子曳向来多思,那一刻,无数猜忌萦绕在他脑海中,来回转圈。
温形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家人对他说了什么?他信了多少?
他选择躲起来,是不是说明了他现在的态度?那个总追在他后边叽叽喳喳喊“哥哥”的孩子还会回来吗?
“我冷静不了。”温子曳闭上眼,“所以……我把话全部说开了。”
“我想,干脆就这样好了,既然他都知道了,不如知道得更彻底一点。”
如果温形云能明白他这三年来的煎熬,同他一起煎熬,是不是就能明白他的感受?
这个念头仿佛魔咒,催促着温子曳把心底压抑的全部委屈一股脑释放了出来——
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是,起初,他的确是那么想的。
他打算用“继承人”这一位置还清欠苏枝的命债,他想和这对母子彻底划清界限,与被愚弄的过往一刀两断。
他不知该将傻乎乎贴上来的温形云置于何地,也曾心生厌烦,恶意地想过凭什么只有这位弟弟什么都不知道、无辜得让人嫉妒。
温子曳清楚什么样的话会令温形云痛苦。
会化作刀刃,刺穿二少爷天真的空中楼阁,让对方从亲人和睦的美梦之中坠落。和他一样。
那很残忍,也很痛快。
可痛快过后,温子曳很快就后悔了。
他并不真的讨厌温形云。
“……我不该这么对他。”温子曳哑声,“这并不是他的问题,胡乱发泄脾气只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僵硬。”
“但你说的是真话。”祁绚握住他的手,“你没有骗形云,也没有骗自己。”
“况且,”他摇摇头,“我觉得说出来不全是坏事。至少二少爷现在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可我的想法会令他伤心。”
祁绚转身面向温子曳,用空出的那只手覆上他的左胸,又牵着他的手触碰自己的。
“怦怦”的心跳隔着胸膛,从手掌蔓延到躯壳,再从躯壳与心跳相连。
“少爷,”祁绚认真地凝视温子曳,“听见了么?”
“听见什么?”温子曳不解,“心跳声?”
“嗯。你的心跳,和我的心跳。”
祁绚说,“你听得见,我听得见,这就是公平。”
“你知道二少爷是怎么想的,二少爷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也是公平。”
“公平带来对等,对等带来坦诚,坦诚则会减少你们之间多余的怀疑和猜忌,集中于一个问题……”
祁绚攥起手指,只留一根点了点温子曳的心口。
“现在,二少爷可能认为无颜面对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家人形象的崩塌,可能难受又不知该去责怪谁。”
“他是会伤心,但情况不会比这更糟糕了,至少他不必去纠结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比如说——”
祁绚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二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家?”
这个问题很简单,温子曳不假思索:“求证。”
“那苏家人会怎么回答他?”
“……”温子曳心中掠过一连串假设,眼眸微冷,他明白祁绚的意思了。
苏望和苏启龙当然不可能把责任往自己肩头揽,他们还得指望温形云,避重就轻、混淆视听,趁机把人拉到他们那边才最要紧。
期间,温形云会听到什么样的言论?
他本就陷入混乱的思绪又会如何判断这些言论?
“也许……你是对的。”
温子曳揉着太阳穴,轻叹口气。
他绷紧的肩头稍稍松懈下来,终于不再苛责自己的失控。祁绚见状,俯身抱了抱他。